不需要猫头鹰眼就能在夜间视物的感觉很微妙，现在的眼睛在夜间所接收到的是不同深度的灰色和阴影。克里斯汀走到小花园边，若是使用猫头鹰眼，现在所见的应该是淡蓝色的小花，而事实上她看到的是浅灰色的花朵。

克里斯汀习惯性地使用猫头鹰眼，但居然没能开启！这叫克里斯汀吃了一惊，猫头鹰眼是她学会的第一个法术，用起来比餐叉还熟，突然失败的感觉好比一个正常人忘记怎么吃饭，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克里斯汀输出比平时更多的力量唤醒猫头鹰眼，这次成功了，彩色的世界重新回归，克里斯汀摘了朵小花装进口袋，离开花园，她一边往秃鹫布雷家走，一边像个最吝啬的商人一样不断削减输出的魔力，直到找到了勉强维持猫头鹰眼的度——接近两倍，她需要消耗以往近两倍的魔力才能维持猫头鹰眼。

不仅仅是猫头鹰眼，经过实验，克里斯汀苦恼地发现她所学会的种种法术里，除了为马儿学习的硬骨术有所进步，其余法术全都需要消耗更多魔力才能使用，什么原因实在不难联想。

天渐渐亮了，克里斯汀发现自己加上昏迷时间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却精力旺盛，宛如冥想之后的状态。外面的天色大亮，克里斯汀不需要借助猫头鹰眼也能看见颜色，回想起在地下室时她的视界和平常并无不同，想来那种只能看见灰色和阴影的视界只会在黑暗情况下出现。

走出门，明明知道太阳不会灼烧自己，克里斯汀还是犹豫了一秒才迈出那一步，她稳稳地走到阳光之下。

凯恩已经蹲在路边等候了，他刚站起身就迎面飞来一堆绳子，“拿着，我们先去镇长的办公室一趟。”

“镇长的办公室就在广场那栋最漂亮的楼房里，我们都叫它白房子。”

“我知道在哪儿了，你跟上。”克里斯汀一马当先，把凯恩甩在身后。

广场上竖着一根烧得漆黑的石柱，两个镇民在清扫木碳余灰，克里斯汀大步走进白房子，正好看见一个和沃克镇长长得十分相似的人走下楼梯。

来者打量了一会儿克里斯汀，他的视线停在克里斯汀的子弹袋上，“你就是那个猎魔人，金说你枪法不错。”

“对，镇长在楼上么？”

“上楼左转，”他说着，越过了克里斯汀，“有空练练。”

“肖恩·沃克，你住这儿？我以为你一直住在矿区。”克里斯汀停下脚步。

“怎么可能，我住松果巷，离这儿百来米。临近庆典日，我也不能一直待在矿区。约个时间比比枪法？”

“行，庆典结束后一天如何？”

得到肯定的回答，克里斯汀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镇长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克里斯汀直接走了进去，“沃克镇长，我来看死亡记录。”

“日安，克里斯汀·图尔斯女士，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沃克镇长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册子放在桌上，“新生活的感觉如何？”

克里斯汀拿过一本翻看，“这是什么新人欢迎语吗？”

沃克镇长示意克里斯汀说明白些。

“你和牧师的开场白都是‘感觉如何’，还不错，力气变大了点。”

这一本薄一些的册子很快就翻完了，克里斯汀来回拨弄书页，“这里面的内容……假的？”

“明摆着不是么，这本才是真的。”沃克镇长拍了拍那本厚一些的册子：“你已经知道吸血鬼是怎么回事了，还要去弃尸洞吗？”

克里斯汀翻开那本厚册子，“来都来了，绳子也准备了，不去一趟多可惜。话说回来，这么些年，你们就没派人下去看看底下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吸血鬼呗。”沃克镇长像在说早餐吃了鸡蛋一样平静道：“不然你以为最初的吸血鬼试验品从哪儿来的，前任牧师从弃尸洞里抓的，现在那里就是个——洞如其名的抛尸地。”

“进入洞穴后听到的野猫发情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沃克镇长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你这个比喻……我对地质方面不清楚，安德鲁牧师说是特殊的地形制造的风声。”

“聪明杰克和我讲了点一年前吸血鬼袭击老布雷一家的事情，我想搞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知镇长可否满足我的好奇心。”

“没问题，先把门关上。”

克里斯汀关上了门，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沃克镇长想了想，“从哪儿开始讲起……”

“那个吸血鬼的身份。”

“他叫比尔·伍德，是个矿工、无信者。他有个叫莉莉的妹妹，嫁给了老布雷后改姓为莉莉·布雷，她也是个无信者。”

“为什么偏好拿无信者做实验？”

“牧师乐意，他对信徒友好，对非信徒自然没那么好了。”

沃克镇长这么一说，克里斯汀立刻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袭击当晚老布雷没认出吸血鬼是谁吗？”

“或许认出来了，但不敢相信，或许没有，毕竟第二版药剂会让人的外表出现可怕的变化。袭击当晚发生了什么只有老布雷自己知道，反正他向牧师求助的时候没说吸血鬼是谁。”

见克里斯汀处于思考中，沃克镇长继续讲下去：“伍德是第二版药剂成功的实验品，他活了下来，一直被关在地下室，直到一年前被杰克放了出来。”

“一年前，杰克才加入你们不久。”

“对，杰克当时精神不太稳定，牧师一直在治疗他，可惜效果不怎么样……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他在牧师出去预演时放了伍德。”

“所以，伍德袭击了正好前往教堂的老布雷，并到老布雷家杀了自己的妹妹，带走了妹妹的孩子。”克里斯汀顺着镇长的话梳理，她有些不解，“伍德当时肯定还存有理智，我猜他杀死自己妹妹是不想让她也遭受自己所受的折磨，但他带走妹妹的孩子是为什么？”克里斯汀皱眉道：“你们连婴儿都不放过？”

“怎么可能，婴儿太脆弱了，根本不可能承受药剂，我们一般用健壮的成年人。”

“那个婴儿去了哪儿……”克里斯汀思考片刻，问：“你们在哪儿抓回伍德？”

“山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最终还是杰克抓住了他，猎魔人天生就擅长这些。”

“哪片山？难不成是雾山？”

“不是，从小镇北面到矿区之间。”

“弃尸洞也在你划出的范围内。”

克里斯汀此言一出，办公室内一瞬间陷入沉寂。

沃克镇长喝了口水，“伍德带走婴儿就是为了把他扔进弃尸洞？这不合理，这毫无意义，婴儿实在太脆弱了，离开大人的照顾，婴儿是活不下去的。”

“你说的没错，婴儿太脆弱了，他活不下去……对，这就是答案！活不下去的是‘人类婴儿’，如果他不再是人类，而是……”

“吸血鬼？”沃克镇长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如果他成了只小吸血鬼，那么他有没有可能靠着尸体——”

沃克镇长干呕了一声，“我以为我已经很习惯这些脏活儿了，”缓和了一会儿恶心感，他争辩道：“这只是猜测，有可能婴儿不在弃尸洞，有可能婴儿早就死了，有可能伍德带走婴儿只是为了多个口粮。”

“是啊，没下洞之前都有可能，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安德鲁曾说猎魔人的脑子有点毛病，”沃克镇长抹了把脸，“他太保守了。”

克里斯汀起身离开，“很快就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