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刚过，宗默只觉身体恢复如初，精神抖擞。

年轻，就是身体的本钱！

显然，阮总不会轻易放过活蹦乱跳的他。

不是把他关在酒店压榨，而是问他要不要去游泳。

他能拒绝吗？但，“大冬天的游泳？”

阮池：“嗯。”

宗默：？

坐了两小时的车到郊区，他才明白。

他阮总包了人家温泉度假村，大到足以游泳。露天的天然岩盘温泉，室内的中医养生池，还有SPA美容专区的牛奶池红酒池，想怎么游怎么游。

宗默：……

连五千块都不愿意借给他的阮总，壕气直冲云霄。

明明包下了整个度假村，但随意参观一圈后，就在中医养生池这儿赖下了。

挥霍无度！铺张浪费！

宗默先在心里吐槽，嗅着鼻腔里淡淡的药材味，而后才意识到……这次温泉之行该不会是因为他生病了吧？

悠闲地享受暖和的温泉确实很舒服，和拍电影时的待遇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宗默随口挑起话题：“阮总你经常泡温泉吗？”

阮池：“很少。”

“一个人泡？”

“你一个人泡温泉？”

“我没泡过温泉。”宗默说，“这是第一次。”

想想也不会一个人泡温泉，宗默是完全不了解。但一起泡温泉怎么看都是一件很亲密的事，宗默看看跟回了自己家一样放松的阮池，难得询问了一个有关他**的话题。

“阮总，那你以前都是和谁一起来泡温泉？”

难道是和主角攻，或者在他之前还有别的小金丝雀？

阮池坦然道：“小时候和父母。”

宗默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他记得小说里写过阮池的父母早逝，便不再问了，免得勾起人家的伤心往事。

阮池默默注视着他，过了一会，突然靠近。

宗默不解地回望过去，用眼神询问：为什么他们两人享用这么大一片温泉还得挤在一块儿？

阮池像鱼一样贴上来，问：“要在水里试试吗？”

宗默：……

这养生池越泡越累是怎么回事？

-

1月3号，宗默赶回剧组，距离杀青不剩两周。

完全乐不思蜀，加上被榨干的疲惫，回来接着拍几场战损戏，结果效果意外地好，浑然天成。

一月中旬拍摄《逐光少年》的最后一场戏，郁迟在弑父后狂奔几公里逃避追捕。

深冬时节L市的郊外，入目所及荒芜苍茫，阴沉沉的云低低地压着呆白的原野，看不到尽头的墨色公路是唯一的指引，带着少年通向另一个世界。

既是他人生的终点，也是自由的起点。

穿着单薄的校服，宗默也越跑越热，便解开外套拉链，寒风鼓起灰蓝的衣袍，也如刀子割着他的脸。

疼！

差点冻出眼泪。听到鸣响接近的警笛，他回头扫向来追捕他的警车——在这时并不存在，他却需要演出惊慌急迫的神情。

远处是黑压压一片工作人员，毫无紧张感，可他一眼便在人群中发现了那个格外高大的身影。

宗默的脸和嘴一起煞白，冻出来的眼泪也缩回去。

还不tm赶紧跑！！！

你宿命中的主角攻来了啊啊啊啊！

车急速撞过来的镜头会额外再拍，通过特效组合在一起，现在只需要宗默自己往停泊的车上撞。

他把碍事的校服外套脱下丢掉，朝着视野里遥远的车灯狂奔而去。

然后碰瓷，凄惨地摔倒，咬破嘴里的血包。

终于结束了。

宗默等导演过来喊“卡”，老老实实地躺着不动装死。

“卡，过了。”

他闻声睁眼，看到上方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他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很暖，借着对方的力站起来。

等看清扶起自己的是谁，脸色更白。

“冷？”

他的手已经冻得完全失去了温度，陆泊的问句更像肯定句。

宗默迅速一闪，避开陆泊想要挂到他脖子上的围巾。

陆泊眼神一黯，但没再强求。

“现在的天气和光线正好。”杨导过来说，“直接继续拍你的戏吧，小陆。”

陆泊应“好”，大家各就各位，把地方让给他。

陆泊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放下一捧鲜花。

直起腰时，不知被从哪刮来的风吹乱了头发。

仿佛是在交错的时空里，狂奔的少年带起来的风一般。

“卡！”

陆泊莫名其妙的出现，自然是因为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场戏。

宗默并不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尴尬，更没法放下心来。

主角受和主角攻的缘分，真的就像命中注定。

斩，是斩不断的。

接，是不可能接受的。

除非，陆泊让他攻。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一闪过，阮池冰冷的眼神就在他脑中浮现。

比1月的L市更冷。

宗默打个寒战。

-

杨导乐呵呵地揽过陆泊肩头：“太感谢你了小陆！”

“结束了，今晚大家一起聚餐！小陆请客，谁都别想跑哈。”

宗默：……

感谢陆泊，为什么还要让人家请客？

而且有陆泊在，没人会想跑，除了自己。

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饭，宗默心不在焉，收到阮池打来的电话，居然有种被解救的感觉。

只是电话不是视频，但店里太热闹，宗默一直走到外面无人的小巷里才敢接通。

阮池果然一上来就问：“怎么这么慢？”

宗默出来的够快了，连外套都忘了穿，可阮池显然毫无耐心。

“杀青聚餐，刚刚从店里出来。”宗默说，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鼻音。

阮池没再纠结他接电话慢的事，只问：“又感冒了？”

“不知道……找我有事吗阮总？”一声阮总喊出来，声音更加黏糊。

宗默被自己的声音腻到了，赶忙闭上嘴。

电话对面安静了好一会，阮池才开口：“明天回来？”

今天的聚会其实是陆泊的接风宴，正式的杀青宴在明天。

不得不说，杨导真的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短短一个多月已把方圆几十里的饭馆混遍。

宗默只好说：“我尽量明天回去，最迟后天。”

阮池很爽快：“好。”

“我可以挂掉电话回店里吗阮总？外面好冷。”

“嗯，你回去吧。”阮池说，“回酒店再联系我。”

宗默挂掉电话，抬起头，连松口气的时间都被剥夺。

因为陆泊堵巷子口了。这一骑绝尘的身材，就算只是条黑影他也看得清楚。

宗默：……

陆泊大步过来：“看你一直没回来，帮你把衣服带出来了。”

是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宗默接过穿上，心情复杂。

他还在店里的安澜姐也开始助攻了是吗？

“借一步说话？”陆泊说，估计猜到他会拒绝，又补一句，“跟阮池有关。”

不再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

-

两人直接无缝衔接开启今晚的第二顿饭，路边的烧烤店。

附近偏僻，而且影帝来小破剧组客串的消息根本没有传出去，陆泊大大方方，毫不掩饰地在烧烤店大厅坐下。

座位在角落，而且陆影帝都这么放心了，宗默又是个糊咖，压根不觉得有异。

他只想赶紧说完赶紧走。

坐了一会暖和起来后，陆泊才进入正题，问：“小默，阮池朋友圈里的是你吗？”

宗默疑惑地拿出手机，戳开阮池的头像。

[对方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宗默：……

他不太确定，迟疑着开口：“下巴那个？”

不打自招。

陆泊沉默片刻：“他一直在强迫你吗？”

应该说是半推半就。宗默心想。

他不愿接受蹭到上位的主角受剧本，自然不想和陆泊有进一步的发展，免得陆泊来插手搅合，便不多解释，只说：“陆老师，这件事……麻烦你不要说出去。”

他还糊着，如果被包养的事现在就暴露出去，恐怕在娱乐圈将再无立足之地，除非一辈子都依靠金主。

这种剧本他也不想要。

陆泊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好，我会保密的。”

随便吃了点东西，宗默就想离开，陆泊及时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两年前的那些事不算秘密，陆泊肯定也能查到，宗默干脆地说：“他帮我还了债。”

陆泊又问：“你和他签了什么样的合同？”

宗默：……

这个问题真把他难到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合同，对他有什么要求又有多少违约金。只知道被包养三年后，他因为借助影帝的势出人头地，就自然而然地摆脱了金主的控制。

这样的剧情走向当然不行，得想一个避免被影帝缠上最后压倒的办法。

宗默平静地瞎扯：“没有合同，我是自愿的。”

陆泊沉稳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抬手抹了把脸，又恢复成惯常的温和模样。

宗默的态度全是抗拒，陆泊却毫不介怀，还再接再厉地接着问：“你需要帮助吗？”

宗默：……

现在的生活累是累了点，却也算不上水深火热亟待拯救。

而且，还蛮爽的。只要阮池不把他当成玩具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陆泊的帮助，也不能要。

他清楚剧本，这就是从一个贼窝跳到另一个狼窝。

观察着宗默为难的神色，陆泊沉思一阵，试探道：“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不知道阮池对你说了什么。”

宗默立马抬起头。

陆泊继续说：“我和他认识很久了。”

嗯！？

宗默竖起耳朵。

阮池究竟为什么会把陆泊当成白月光，又为什么把自己当成替身，小说里都没有说过，留下了巨大的bug。

而现在，陆泊似乎是要告诉他隐藏的剧情？

他就说，陆泊果然是这小说的亲儿子，知道的东西比作者还多。

“我们有血缘关系。”陆泊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