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河一家正吃着饭,媳妇胡氏抱着襁褓,一边给赵大河和两个半大小子夹菜。胡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家洗衣做饭,只赵大河一人种田。难得大儿子今日休沐,早早便从私塾下学回到家帮忙整理田地,胡氏早早便准备好了饭菜。
正吃着听到院里有人叩门,夫妻两心下奇怪,村民一般窜门离老远便扯开嗓子喊人,少有会正儿八经叩门的。
赵大河起身,嘴里喊着:“是谁啊?”
打开院门一瞧,就见一脸焦急的陈美怡。
“嫂子,吃了没?”赵大河曾经和赵利勇相熟,两人交情颇深,所以对待赵利勇的遗孀也不敢怠慢。胡氏抱着孩子在后面跟出来,见是陈美怡,也关心道:“嫂子,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大河,宝莲,西河可在你们这?”陈美怡在田间等了许久,眼见过了一时辰还未见着赵西河过来,陈美怡虽然心中纳闷但没深想,只当是赵西河被什么事情耽误了。陈美怡简单收拾下农具便往家走去。
“西河?他没来呀,上午他还在家做饭来着——”胡氏送完红薯鸡蛋就忙着回家看孩子,之后就在家中忙活。
陈美怡闻言更加焦急,赵西河不和同龄孩子般爱玩耍,除了在家中帮忙做事,就只和赵大河家小子赵文章走得近。
“宝莲,我在田里等着西河送饭,久等也没见人,这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跑出去玩,你晓得的,西河一向乖巧,你说他能去哪了?”陈美怡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劳作半天被晒红的面庞被打湿。
胡氏赶忙道:“嫂子,我晓得,我晓得的,你先别急,我问问我家文章,他今个正巧沐休在家,这小子正吃饭,我叫他去。”
赵大河回屋将儿子喊了出来,“老大,你今个可见到西河了?他娘着急了。”
赵文章是个七岁小童,看起来却和赵西河一般大。“陈婶好,我今日尚未见着西河。”
陈美怡眼里的希冀一点点消退,“好,谢谢你文章,婶子去别的地方再找找。”又对同样担忧的赵大河夫妻道谢,便赶紧往下一家找去。
“当家的,我去帮嫂子找西河,孩子你先照看着。”两家走得近,胡氏也知道西河这孩子早熟得很,顾家,会心疼他娘,如今找不见人八成氏遇上什么事了,她做不到干看着。
“嫂子,慢点走,我陪你一道。”
胡氏从后面追上陈美怡,二人很快从隔壁赵铁坤家找到了村头,一无所获,又去了晒谷场。
晒谷场上人很多,家中稻子收好的人家都乘着阳光好将稻子铺平晾晒,陈美怡和胡氏在场中转了一圈也没问出什么。
很快,整个村子都知道赵西河失踪的事了,一时间瞧热闹的比着急找人的还多。
毕竟村中谁家也没觉得小孩跑出去玩找不见人是多大的事,半天不见人影也不会着急去寻找,倒了饭点准会回来。民风淳朴,家家孩子多,从没听说还有绑孩子的事。
陈美怡再也坚持不住,身子软倒在地,奔溃大哭起来。
“我说西河他娘,你也莫哭了。我看也不必如此着急上火,谁家孩子没这么野过,又是男孩,指不定跑哪疯玩忘了时辰了!”翻谷子的一村汉道。
旁边村民也七嘴八舌起来:“也是,西河越长越是大小伙了,陈嫂子你也别总把孩子别裤腰带上哈哈哈——”
“说的啥话?西河再大也是他娘的心肝,要是真丢了到时候就怨你!”
“干我啥事?我就是随便说说。”
“西河他娘,你也莫伤心了,村里没有,说不定是去别村玩了呢?”
“孩子要是丢了,要不要报官啊?”
“报啥官?小心孩子没找着,先把你关起来打一板子!”
“我呸,当我傻,我家孩子可没丢,你莫要咒我!”
“干脆找村长问问咋办!”
陈美怡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胡氏的手说:“对,村长,找村长!”胡氏也道:“瞧我这记性,村长定有办法帮我们找到西河,嫂子你先莫着急。咱门这就去。”
二人又慌忙往村中村长赵保全家赶去。一些爱热闹的村民也一道跟着在后面。
村长赵保全同样是村中里正,和媳妇戴氏育有一女两儿,小儿子当年也没从战场上回来,儿媳命苦跟着去了,只留下一个小孙子赵慧远由爷奶抚养。
村长此刻尚在睡梦中上,不知道陈美怡带着大批村民正赶来的路上。
赵保全一家因着稻子早早收好,回到家正在歇息,听见“咣咣咣”的大力敲门声,像是要打碎木门的架势,惊醒了一家老小,大儿子赵勤虎赶忙去开门。
门外一个青壮男人面无表情地站着,手中作势还要敲门,见门开了,从背上解下一个小孩。
赵勤虎接过小孩,正要说点啥,被手上地血迹一惊。再看怀里的小孩,紧闭双眼昏迷着,不知道从哪流出的血将棉衣都染红了。
戴氏从里屋出来,也被儿子手上的鲜血吓得一激灵:“天哟!这是咋了?这孩子是谁?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不得了了!”
赵保全身为一村里正,见多识广,还算镇定,忙拉住要离开的男子问:“你是那个村的?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不一五一十的说来,我可是会报官的!”
敲门的汉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身猎户打扮,被村长拉住,想了想道:“赵村长,打搅了,我是山里的猎户,我叫仇树杨,我爹仇老头你应当知晓。”
“原来是仇叔的小子!”村长知道山里住着几户猎户,其中有个外来的老头姓仇带着个小子常年生活在山中,平时并不下山活动。
“那这个孩子是咋回事?”村长虽对村中一干人事了如指掌,也认不全村里所有的小孩子。
“村长,小子今日去镇上采买东西,路过村里一户人家,见这孩子一身是伤,倒在路边上,想必遇见歹人,也不好自作主张带回山中,这孩子还需要麻烦村长找个郎中来。”仇树杨言语间对村长很是尊敬,赵保全倒一时没有为难他,只道让他在此等候一段时间,毕竟事关人命,忙让赵勤虎去找村里的赵郎中过来。
戴氏将孩子放在桌上,小心地垫上一层薄被。
“天杀的,啥样的狗东西能干出这等丧天良的事哦!”戴氏让儿媳带着家中几个小孩别出来,吓着孩子们就不好了。赵勤虎媳妇陈小菊管着四个孩子,一时没注意,小叔子的儿子赵慧远乘陈小菊不注意跑到前屋,认出了桌上睡着的赵西河。
“慧远!”戴氏发现小孙子出来,赶忙将他往里屋推。
“奶!赵西河咋了?”小孩以为赵西河在睡觉。
“慧远,你说啥,你认识这小子?他是赵西河?赵继根他孙子?”赵保全一听是赵西河,有了印象,赵继根三儿子也和村长小儿子同样,没能从战场上下来,留下了孤儿寡母三人,这事村里不少人知晓。
赵保全正想着找人去赵家,门外一阵人声先至,陈美怡和胡氏找来了村长家,后面追着老长的看热闹的村民。
赵保全纳闷这又出了什么事,连忙出去寻问,待看到一脸憔悴的陈美怡,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交代赵西河的事情。
“村长,陈嫂子的孩子丢了,咱们大伙——”有村民嘴快,不嫌事大的起哄,被村长大手一挥制止。
“陈氏,你可是来找孩子的?”村长安抚着陈美怡,“你莫要着急,孩子在我这,勤虎已经去找赵郎中了,很快便回来。”
陈美怡初闻村长的话,正要欣喜,一听村长大儿子去找郎中来,心下又是起伏,急道:“村长,西河到底咋了?”一旁胡氏也奇道:“咋还用找赵郎中?“
村长让陈美怡进去说话。待陈美怡进屋,看到戴氏正拿着布巾在给赵西河擦拭头上的血迹,腿上一软,摔倒在地,泪水哗哗从眼角滑落。
胡氏也哽咽着,不敢上前去查看赵西河的情况。
“西河他娘,你可算来了!快来瞧瞧孩子吧!”戴氏人至半百,身为村长媳妇也算见识过一些,见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也不禁触景生情起来,她又何尝不知此中滋味?
陈美怡被胡氏搀扶着上前,一下扑在赵西河旁边,“西河!我的孩子啊!呜呜——”
“婶子,西河这到底是咋了?”胡氏同为人母,看着赵西河长大,此刻也流着泪道。
戴氏知道的也不多,看向一旁的仇树杨,“后生,你再把捡到西河的事过一遍给他娘吧,母子也是可怜。”
于是,仇树杨便将事情经过再讲了一遍,不过更加细致,一旁胡氏很快反应过来:“老槐树旁边那不是赵二狗家门口?”仇树杨对村中不熟悉,只能说个大概,倒是可以事后带人原路返回再一探究竟。
“西河这孩子福大命大,待会让赵郎中瞧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戴氏宽慰二人。陈美怡的心思全在赵西河身上,失而复得的心情被赵西河重伤的事实打散,惯于委屈求全的她第一次有了要长出荆棘的愿望。
赵勤虎带着赵郎中回来了,门口的村民还未散去,见着赵郎中进去,互相眼中都透露出惊讶,大家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赵郎中留着花白胡子,看到是赵西河母子稍作惊异,赵西河出生时就是赵郎中出的诊,这孩子先天不良,如今又是重伤昏迷,心中不禁叹息。经过一番把脉,查看伤处,赵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子伤势过重,头部有一处裂伤,断肋骨三根,皮肉淤血,我先将头部伤口包扎,再开一副药回去煎,擦拭身上伤处,一日三次。若不能见好,恐怕我也束手无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