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了“口舌”之快,宋钟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俗话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是不知道这个锅灰眼会怎么对待自己。
是甩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还是“啐”自己一口?
宋钟已经认命了,偏过头不敢去看她。
等了半天没反应,想来那锅灰眼在想怎么折磨自己吧。
就在僵持的时候,被锅灰眼包下的女孩从船屋里摸了出来。
“老老...老板...”
锅灰眼立马松开宋钟,起身慢悠悠的走回船屋。
霸王语气说了句,“滚!”
宋钟被凶了,心里自然不快。
同时又庆幸自己没有挨打。
余光瞥见被锅灰眼包下的女孩,拿着绢帕打算替她擦脸。
锅灰眼十分不领情,冷着脸一个人先进船了。
真是个不知冷热的女人。
她拖着手脚冰凉的宋永孝就往东贤的方向回家。
宋永孝被吓住,又挨了打灌了冷水,迷迷糊糊的任由宋钟拉扯。
跑开之前,她听见锅灰眼女子冷声说道:“你应该庆幸陶罐里不是桐油。”
“不然,我将是你们姐弟两在这个世上见到的最后一副面孔。”
最后一副面孔!
这何不吓坏了宋钟。
宋钟拖着半死不活的宋永孝拔腿就跑。
直到看不见锅灰眼的船屋,宋永孝才敢大声说话。
此时他看见宋钟,自然是把她当成了大救星。
“咳咳嗯...姐,你怎么来了?多多..多谢姐姐救我!”
“少废话,臭小子!偷钱,逛青|楼,还打算放火烧人,你是不是想让我告诉父亲!皮不想要了?”
宋永孝一时脑子混账,此刻理亏被抓个正着,怎能不心虚。
宋钟骂一句,他就听一句,丝毫不敢还口。
宋永孝比上家里的人算是闲人,宋钟女扮男装夜里偷偷出来卖汤水的事瞒不过他。
女儿家出门抛头露面本就不被许可,更何况家里的父亲还是宋正这样的活阎王。
要是让他知道宋钟的事,宋钟一定会被挨死打的。
好在宋永孝的把柄实在太多,十分好拿捏,姐弟两也就也就互相遮掩吧。
“好姐姐可千万不要和父亲说这事,一会子我们回去就悄悄的,弟弟定然从今往后竭力求上进!”
宋永孝打颤着腿肚子就和宋钟下跪。
宋钟信他就是猪猡。
不过,再荒唐再可笑再见不得人,他宋永孝也是有娘疼的人。
宋钟何苦多操心。
她故作气急打了宋永孝一个爆栗。
“你呀,我是你姐姐,又怎么会害你挨打呢?走吧走吧,回去别偷懒,自己烧点热水洗个澡,别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啊..”
“诶,谢谢姐姐!”
两个人一路鬼鬼祟祟的回到宋府。
三进三出的院子,因着家中生意败落,也没个守夜的下人。
因祸得福吧,给宋钟每夜偷溜行了方便。
宋永孝被锅灰眼按在冰水里折磨,上半身都湿透了。
此刻两人借着偷藏的木梯翻墙,宋永孝冻得哆哆嗦嗦的,一个不留神就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宋钟气得只揪他的腿肚子。
成功翻了墙,宋钟藏好木梯,就要和宋永孝各回各房。
谁知道,东厢房里闻了响动,宋正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桑刀就冲了出来。
“谁呀,是谁在哪里?!我手里的刀可不长眼啊!”
“快快快躲起来!”
宋永孝吓得腿软就要哭哭啼啼的下跪认怂,宋钟赶紧拉过他躲到一边竹林里。
两人心惊胆战的躲进竹林,宋钟转身就撞上了一个黑影。
黑影慌忙伸手捂住了两个小孩的嘴巴。
“二叔!唔...”
“嘘,别出声,我帮你们搪塞过去..”
宋钟见二叔宋直披着厚衣,大大咧咧的走到月光地下,迎上父亲宋正,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好哥哥,赶紧把这刀收起来,你可看仔细了,是二弟我,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
“哎呀,你个不长进的玩意儿,大晚上的,不在房里挺尸,跑出来吓人做什么!走了!”
宋正骂骂咧咧的回了东厢房,未曾发现躲在竹林里的姐弟两。
“出来,快回房去...”
“谢谢二叔..”
宋永孝跑得比兔子还快。
宋钟不受待见,左右厢房没她的份,就住在倒座房里。
现就在她右手边,她也得个空可以和二叔宋直说声谢谢。
“不打紧,赶紧回去歇着,别凉出病来...”
“是”
宋钟的手被二叔宋直握着,说不出别扭。
她想也没想就挣开了。
她这二叔,是宋钟爷爷的小妾生的,小妾难产死了,他也算是老来子,今年也才二十五。
是个黑脸秀才,模样和俊俏不搭边,说丑也不过分。
二叔对宋钟很照顾,就是不懂避嫌。
宋钟也往坏里想过她二叔,只是,多年来也从未真让她难受过。
时间久了,她只当宋直把自己当小辈疼爱着,再未胡思乱想。
只能自己小心的把握着度。
宋钟进房后,在窗缝里看见二叔离了去,才松下一口气躺在床上。
现下已经三更天。
先是被锅灰眼女人一吓,又守着明天就要离家。
宋钟翻来覆去睡不着。
点起烛火,宋钟从床底拿出一方小盒子。
宝贝似的打开。
宋钟将钱袋里的铜钱放到里面一起。
两张崭新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铜钱。
宋钟在火光便数了数,拿小称算着数。
二百二十五两,这是她五年风雨无阻存下的积蓄。
有了它,宋钟就能去临沧城做生意,能去找自己的娘了。
她和宋永孝是同父异母,宋永孝从小是爷爷的掌心宝。
一则他是男孩,二则他有娘亲疼爱。
而宋钟就比不得了,她一出生,没多久娘亲就跑了。
小盒子里放着宋钟唯一关心的两样东西。
钱,还有一小块桃木制的平安符。
按理说,她当时那么小,对亲娘是不该有印象的。
只是宋钟脑里总有残影。
一个女人笑给将这平安符给她戴上。
生而未养,留她一个人在这宋府受欺负。
宋钟是该恨她的。
她确实这么做了,恨了亲娘十几年。
但是,不可否认,去临沧城,去找她,去见她一面。
这是宋钟坚持到今天的唯一理由。
宋钟拿起平安符,擦了眼角的泪花将其戴在脖子上。
既然睡不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吧。
明早还有好戏看呢。
卯时刚过,宋家人就赶到了东市。
宋家和王家约好了在宋家酒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宋钟收拾好盘缠和包袱也跟着来了。
她要亲眼看见宋家酒楼卖给王安民,亲眼看见宋正眼里的火焰彻底熄灭。
“今天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宋正看宋钟竟然没穿女子的襦裙,穿着圆领的窄袖袍衫,正要教训她。
宋钟毫不在意,因为她看见那王胖子已经来了。
“呦,今天都在呢...”
王安民挺着大肚子顶着门进来的。
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王光耀和王良鹏。
两人一矮一高,一胖一瘦。
王光耀和他爹王安民一个模样,而王良鹏却是个俊郎小伙,普文城不少姑娘都倾心于他。
但是他有一个秘密只有宋钟知道,两人的父亲是死对头,宋钟和王良鹏却是不谈情爱的青梅。
两小无猜。
“你迟到了。”
宋正虽然受制于人,依旧端着架子。
王安民才不管他的脸色,单单是出手买下宋家酒楼这件事,就足以让这个横刀夺爱的老白脸含恨而终了。
宋永孝是窝里横。
至于后妈喜娘,为了避嫌,现在躲在酒楼厨房不敢出来。
宋钟看着两人的买卖做得“如火如荼”,和王良鹏对视一眼,拿着包袱大摇大摆的就从宋家酒楼的正门出去了。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弯弯。
我走....哎呦!
宋钟出门走得急,撞上一个大高个,人倒了不说,包袱都甩飞了。
“没长眼睛啊你!”
宋钟张口就骂,抬眼发现竟然是那个锅灰眼,立马就噤了声。
“对不起...”
宋钟小声嘀咕一句,捡起锅灰眼女子脚边的包袱就跑。
呸呸呸!真是晦气,大早上的离家就碰到这邪神!
等到宋钟蹦蹦跳跳的来到南门,却发现门口十分拥堵。
奇怪,良鹏不是说城门已经解禁了嘛。
前些日子,普文城出现了一个飞贼,几个大户人家都遭了殃,人还没有抓到,所以城门口就给加派人手。
宋钟出门图吉利专门让王良鹏打听的。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验明身份就能出城,合着这城门直接给封了。
宋钟急着出城,混乱间看见了官兵里有一个熟脸,刚想上前打个招呼,突然包袱脱离了手臂。
这贼还敢光天化日直抢?
宋钟嘴巴比脑子反应更快,大喊道:“来人啊,抢钱啊!来人啊!”
“贼喊捉贼...”
听着略为熟悉的声音,宋钟后知后觉意识到是锅灰眼追了上来!
她怎么来了?
还抢我的包袱...
贼喊捉贼?!
宋钟没理解出个所以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打晕了,闭眼之前,她只记得自己被锅灰眼扛上肩头,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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