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间结束，摄像调整好支架，重新对准姜晏汐和沈南洲，副导演摸着下巴站在旁边。

姜晏汐在电脑上打开了住院系统，输入了自己的工号，电脑上立刻跳出了她的名字。

姜晏汐说：“密码是六个8……”她很耐心地教他：“这里是床位管理，上面有每个病人的名字年纪和入院诊断，点进去可以看到详细的病历编辑，医嘱管理，医技报告等。我就教你怎么编辑住院志，首程记录，首次查房……”

摄像及时拉近镜头，对准电脑页面，上面是一个个写着患者信息的淡色方块，当然了后期都会给信息打码。

只是看着这些犹如天书一样的文字，摄像和副导演感受到了被医学支配的恐惧。其实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需稍加培训，但隔行如隔山，外行人看不懂也很正常。

副导演小声说：“姜主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就是您讲的时候能不能尽量通俗易懂一点？我知道这些对于您而言比较简单，但观众可能听不懂……”

姜晏汐愣了一下，放慢了讲解的速度，她点开1床郑红妹的信息方块。

姜晏汐说：“你在这里右键添加文件，选择神经外科住院志，你可以在选项里看到一些病的模板，可以根据初步检查选择一个进行填写。”

这些模板多是本科室医生为了节省时间所建立。

沈南洲看到姜晏汐选择了“脑膜瘤”，问：“1床的失明是因为脑袋里长了肿瘤吗？”他虚心请教：“这个是怎样下的一个结论呢？”

姜晏汐详细地为他解释：“刚才查房的时候，我给她做了神经系统方面的查体，她的右侧视盘苍白，边缘模糊；左侧边界不清，生理性凹陷消失，隆起；右眼上睑下垂，眼球明显外突，上、下、内运动受限；右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提示有眶上裂综合症。”

“她之前曾在当地医院以视神经萎缩治疗过，但是并没有好转，右眼视力仍进行性减退，且右眼球突出，最重要的是，她来海都市以后，曾在海都市大学第二人民医院做过右侧颈总动脉造影，发现右侧蝶骨嵴内有占位性病变……所以很大可能是脑膜瘤。”[1]

姜晏汐说：“不过还是要先等她的所有检查报告都出来。”

在沈南洲眼里，姜晏汐整个人都是发光的，她的眼睛尤其明亮，是真的热爱医学这份事业。当年姜晏汐以省状元的身份考入B大，却又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选择退学，远赴重洋求学。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知道些许内情的人认为姜晏汐是因为爷爷的病逝，大受打击，做出了不清醒的决定，轮番上阵劝说。

但沈南洲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姜晏汐是天上永远不会迷途的月亮，无论身处何种逆境，她都会坚定地向前走。

姜晏汐说：“这里写主诉，主诉要精练准确，一般不能超过20个字，但……”

姜晏汐突然意识到什么，没再说下去，道：“主诉写：右眼视力进行性减退，右眼突出，失明已4年。现病史，既往史，个人史你点进去都会出现选项，比如这里否认药物过敏史，手术外伤史，你直接选是或者否就好……”

沈南洲再次体验到了学生时代被姜晏汐教物理题的恐惧。

但如今和以往不同了，十四岁的叛逆期少年抗拒学习，二十八岁的青年为了接近心上人做了充足的功课。

沈南洲这才没在姜晏汐面前露太多怯。

上午剩余的时间，沈南洲都坐在电脑面前补病历，直到经纪人凌成提着两大袋咖啡杀进来。

凌成收到了副导演的消息，缓缓在微信聊天框里带出一个“？”，凌成越想越闹心，等不及副导演的回复，就杀了过来。

当然了他也没失去理智，拎了东西来，就算探班，他在医院走廊，办公室外刹住脚步。

凌成看见医生办公室里，沈南洲乖得就像没脾气的大型长毛犬，心里一个咯噔。

他从沈南洲出道时就跟着他，已经将近十年。说起来他当初也不是专业干这行的，而是沈南洲的同学，陪着沈南洲一起闯进了这个未知的世界。

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男女关系混乱，更何况沈南洲还长了副好皮囊，投怀送抱的人不少，想花钱春风一度的人也不少，偏偏沈南洲不近女色，异常冷淡。

凌成曾亲眼目睹，一次沈南洲在外地拍戏，回宾馆时，发现床上有貌美女郎，是同组拍戏的十八线，结果沈南洲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有人私闯“民宅”，威胁人身安全。

凌成当时瞧了瞧将近一米九高的沈南洲，又瞧了瞧床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十分怀疑沈南洲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最主要的是，这十年来，沈南洲一直如此，他从来没有表现过对哪个异性的喜欢，甚至连偏向都没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让凌层很放心了，毕竟沈南洲今年才28岁，在凌成看来，沈南洲起码还能再红十年，这个时候谈恋爱岂不是自断前程？

凌成站在医院走廊里，开始努力追寻蛛丝马迹，自己作为他的经纪人，这十年几乎跟他形影不离，若说这十年发展出什么，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在大学之前认识的人？

凌成站在外面，悄悄问出来透气的副导演：“沈南洲旁边的女医生是谁？”

凌成总觉得沈南洲的态度不对劲。

副导演笑了：“那位是姜教授，神经外科的副主任，是个厉害人物，刚从国外回来……”

副导演给凌成科普了一下姜晏汐的荣誉奖项。

凌成震惊：“她这么年轻？”他知道今天沈南洲跟着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后面拍宣传片，只是他没想到传说中的姜主任这么年轻。

凌成心里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那没事了，在真正的大佬面前，谁不是乖得像小绵羊一样？

姜晏汐这三个字的含金量，仅从副导演刚才的那些话中，凌成就可窥见一斑。像这样可以说是医学界的新星，未来国宝级人物，是娱乐圈任何巨星也比不了的。

再说了，就算沈南洲昏了头，难道姜大佬还能瞎了眼吗？

凌成坚信，学术圈大佬不是看脸的人。

注[1]来自教科书。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一首我很喜欢的现代诗，舒婷的《致橡树》。

在我看来，男主和女主必然是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的，在写这篇文之前，其实我心里很忐忑，因为我知道它并不符合现言的风格，我个人更喜欢把高光给女主，男主很重要，但女主才是核心。

美好的爱情一定是互相欣赏，一个人如果爱你，就会像男主对女主一样，能够欣赏崇拜你在你的领域里发光发热。

不过我感觉这首诗更像是在说男主的心路历程，男主确实是因为女主一直努力，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致橡树 舒婷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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