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疆01

嵇雪眠紧紧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全身滚烫,像是被扔进了一炉火中烧。

他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目光不加掩饰,从头到脚,给他看了个遍。

嵇雪眠告诫自己要冷静,这可不是风花雪月的京城,这是风俗怪异的南疆,他正打算以身饲虎,可千万不能让狡猾的当地人识破他在装晕。

这对于他还说很简单,毕竟他看起来就身子病弱,虽然他一剑能弄死好几个歹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朵边说道:“一整个部队,一千来个兵跑的跑,死的死,就这么一个好看的兵,我没舍得杀他。看看这身段,这腰条,还有这小脸蛋,摄政王殿下,你要是不买,我可就自己留下了!”

努力装死人的嵇雪眠忍不住眉心一跳,摄政王,段栖迟?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冤家路窄,居然遇见了他……

嵇雪眠来南疆,就是为了收服摄政王段栖迟,把他押送回京,听候皇帝发落。

现在可倒好,御林军还没等把他救出去,反倒是落在了摄政王手里!

嵇雪眠心想,但愿他念及旧情,不要破坏自己的计划。

段栖迟坐在桌旁,端了一杯茶,转了几转,低沉的嗓音显得他语气不善:“你想把他卖给本王?大翁,难不成他是你的人?”他冷笑一声,“不是你的人,就把他还给本王。”

嵇雪眠心中一恍惚,还给谁?自己什么时候成他的人了?

摄政王是不是把酒当茶喝了,醉的不轻!

大翁也被他问的一愣,“摄政王殿下,你这是几个意思?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旁矗立的一个侍卫冷哼一声,比起镇定自若的摄政王,侍卫气的简直火冒三丈:“私自买卖人口,你好大的权力,就不怕掉脑袋?”

大翁嘿嘿一笑:“我这阵子缺钱花,在南疆就得按照南疆的规矩来,别给我玩京城那一套!殿下如果诚心想要,这银子嘛,可不能少!”

段栖迟闻言,重重放下杯盏,看向那草编榻上的男子,神色难掩暴戾,他闭了闭眼,缓声说道:“你先把他放了。”

大翁“啧”了一声,“讨价还价是吧?摄政王,你不地道啊!你缺钱吗?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谁的地盘?你觉得呢?”段栖迟瞥他一眼,起身逼近几步。

大翁直往后退,吞了口唾沫:“算、算你厉害,南疆现在是你说的算……那你也得给钱!”

段栖迟没有回答,而是一路走到嵇雪眠榻前,低头仔细观察着他。

嵇雪眠面无血色,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紧闭着双眼,苍白清冷的两颊飞上两团不自然的潮红,一看就是中药了。

闻名京师的首辅大人双手惯于握笔,现在却被一条绳子绑住,固定在榻上,漂亮修长的五指蜷成一团,看着让他揪心。

嵇雪眠作为首辅,权握中枢,把持内阁重政,朝堂上下皆不敢与之相较,段栖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惨状,心里像是被一把刀刺中,搅来搅去不安生。

天下无人不知,先王逝去之时留下一封遗诏,把膝下三皇子宣沃立为太子,托孤给嵇雪眠,如今,嵇雪眠不仅是首辅,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师,是大宁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帝师。

京城里,段栖迟的党/羽不少,嵇雪眠的幕僚亦是不在少数,是整个朝堂最不对付的两个人。

但鲜少有人知道,嵇雪眠曾在国子监读书,也曾是摄政王段栖迟的同窗,他们老早就认识了,要是被朝臣们知道了,还指不定闹翻天到什么程度去。

段栖迟看着“陷入昏迷”的嵇雪眠,眸光暗沉,妥协了:“你说个数。”

“一百两!”蛮夷部落的首领大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高大俊美的男人,“摄政王,看您在南疆还穿的这么讲究,一百两肯定拿得出手!”

段栖迟身着一袭华美不菲的银领飞虎袍,头戴雕云白玉冠,紫金腰带堪堪一系,上坠一块玛瑙麒麟,眉眼骄矜恣意,一看就人傻钱多,比起一般的皇亲贵胄还要贵气万分。

侍卫兰慎看着自家大人受此欺负,本就气红了眼,当即抽刀二话不说要砍了大翁。段栖迟伸手拦下:“停下。”

段栖迟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一直盯在嵇雪眠身上,久久才抬起眼皮,正眼瞧着大翁,“一百两就把他给打发了?”

大翁被他一问,满头雾水,“要不……十根金条?不能再多了,现在闹饥荒,金条多了我小命不保!”

兰慎抽刀的手又按不住了,恨声道:“呸!我家大人值区区十根金条?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摄政王!”

段栖迟挑起眉毛,一巴掌按下兰慎,二话不说把这事给定下来了。

这一趟南疆征战,段栖迟到达南疆已经数月有余,一直在攻城/掠地,粮草都是算着斤两的用,一群大老爷们精打细算,裤子都系不紧,匀出来十根金条那还是摄政王自己的积蓄,不走军饷。

这又不是在京城,否则一百根金条也给得起。

大翁:“金条呢?”

段栖迟:“没带。”

大翁怒了,段栖迟不想再和他掰扯,而是解下腰间麒麟,拍到木头桌子上:“这个值几根金条?”

大翁一看到这麒麟,眼睛都放光:“值好几十根呢!快,把这个活死人抬走!老子发了哈哈哈……”

嵇雪眠觉得有一个人靠近了自己,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熟悉又温和,整个人俯身笼罩住自己,遮住了头顶熹微的烛光。

他的手被解开,触碰到他的指尖温暖而干燥,动作轻柔,似乎对待什么易碎品。

嵇雪眠保持着微弱的呼吸,不让那人看出来。

片刻之后,兰慎背起了自己,脚步飞快地离开了部落。

留在大翁寨子里的段栖迟却没有离开,他等兰慎走了之后,转过身来问大翁:“我知道你给他下药了,解药呢?”

大翁亮着他那两排烂牙,笑的很是谄媚,表情却好像有所隐瞒。

他迟疑了一下:“摄政王啊,哪有解药?发/春/药而已,找个女子找个泄泄火就好了。”

段栖迟的手停在半路上,眯了眯眼睛,把手收回到袖子里。

南疆动荡不平,百姓疾苦,哪怕是倒霉女子,也不该送给首辅大人遭罪。

问题是不求个姑娘来帮忙,嵇雪眠可怎么办?

段栖迟寻思着,自己驾马赶回了营地,全部官兵都驻扎在此,此时正是黄昏,天边暗沉下来,将士们烧起柴火架起锅,准备做饭了。

这一片营地只是暂时安全,能睡个觉已经很满足了,想要趁机干掉他们的本地部落只多不少,虎视眈眈。

兰慎正端着水盆里出外进,跑个不停,段栖迟出言拦下他:“首辅大人呢?”

兰慎抹了抹汗:“首辅大人发烧了。”

不是发烧,是中了春|药。段栖迟默不作声地接过兰慎手里的水盆:“你去给他做些吃的,我替他擦脸。”

兰慎一改之前求段栖迟救人的诚恳,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

段栖迟八风不动的问道:“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兰慎,你可知罪?”

兰慎不敢得罪段栖迟,毕竟人家不仅是摄政王,还是大债主,那可是十根金条!

兰慎咬牙:“兰慎弄丢了嵇首辅,还麻烦摄政王去救,自请受罚。”

段栖迟要的就是这句话:“好,你去领军刑,林副将在吃饭,你等一会。”

兰慎是个老实人,段栖迟这么说,他不敢违抗。

因此,段栖迟安生地走进帐篷,看见脸越来越艳的嵇雪眠。

他嘴唇通红,入鬓双眉紧拧着,脸皮像泡在樱桃水里一样红,俏生生的,好看的很。

兰慎该罚,这么漂亮的首辅大人给弄丢了不说,还绑起来遭了这么大的罪。

南疆当地部落的杀伤力极大,御林军太久不出京,防御力量薄弱,一到南疆就被擒被抓,就连嵇雪眠的命都是捡回来的。

再充一批新的“御林军”,对段栖迟来说易如反掌,这就需要嵇雪眠身上的帝虎符。

他胸前有一块凸起,模样很像虎,如果现在拿走,他不会发现。

段栖迟微眯双眸。

嵇雪眠,这名字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

少年时,嵇雪眠便是整个国子监最为耀眼的学生,段栖迟从那时起便开始留意这个雪娃娃似的冷酷少年,时不时调戏之惹他生气,是枯燥无味的读书生涯里最快乐的事。

长大后,他站在帝王身侧恭敬温驯,在朝堂之上不卑不亢,他骑着的卢挥斥方遒,神情肃穆,遥不可及。

唯独那张赛雪欺霜的美人面,同他腰间的长鞭一起,深深扎根在段栖迟脑海里挥之不去。

段栖迟从小就喜欢他,可惜他不喜欢自己,否则段栖迟一定主动帮他解药性,省得他难受。

嵇雪眠微微颤抖着睫毛,很显然是已经醒了。

段栖迟低低一笑,他从小就爱招惹这雪团子,装睡时也不例外。

于是他伸出手,探向嵇雪眠的前胸那块帝虎符的位置,果不其然,嵇雪眠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王爷。”

那单薄的手掌事隔经年依旧有力,一双狭长丹凤眼倨傲凌厉,哪有半点被下春/药的魅惑样子?

段栖迟也不挣脱,他笑了笑:“嵇首辅文武双全,警觉自制,不愧为帝师。”

嵇雪眠凤眸轻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自从与王爷京中一别,已经过了多年,劳王爷记挂,微臣愧不敢当。”

段栖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把他的手塞进被里,温声道:“御林军全军覆没,回京城之前,嵇首辅就在本王的营里住下吧,还希望大人赏脸。”

嵇雪眠没料到段栖迟如此大方,想到自己正好无处可去,便淡然道:“那就多谢摄政王安排。”

段栖迟却不走:“嵇大人就没觉得自己身子发生什么变化?”

嵇雪眠微微一怔,哑着嗓子回绝,心里明白了一二。

段栖迟不知道他刚才所说的话都被嵇雪眠听见了,此番说话小心翼翼,像是怕得罪他一样。

嵇雪眠也不想为难他:“臣累了,王爷请回吧。”

段栖迟本想问他要不然让自己帮着解,但是这个人骄傲至极,怎么肯向区区春/药服软呢?哪怕如此,他都没有想让自己帮他解围。

难不成真要找个姑娘帮他?段栖迟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奈何不敢和嵇雪眠挑明想法,只怕他把自己越推越远。

段栖迟垂眸,掩盖了某些名曰委屈的情绪,最终什么也没说,撩了帐篷离开了。

嵇雪眠并未察觉出来,他只是眼睁睁看着段栖迟离开,终于叹了一口气。

先帝故去后,文武百官一致认为段栖迟这个摄政王当的太有威胁,他兵强马壮,手底下一批又一批的将士死士,最主要的是,天下仅有的四块虎符,他就有一块。

另外三块都在京中颐养天年的老将军手里,他们年老体衰,段栖迟在小皇帝母妃的扶持下,成了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因此,小皇帝把自己那块能号令御林军的帝虎符给了他的老师嵇雪眠,让嵇雪眠赶来南疆,盯梢段栖迟,趁机收回虎符。

嵇雪眠怕的是,那块帝虎符若是被段栖迟偷了去,那这天下就彻底易主了。

摄政王段栖迟狼子野心,他若是真的逼宫,小皇帝还不死无葬身之地?

全天下嵇雪眠唯一头疼的人,就是这个城府极深、不动声色的摄政王。

嵇雪眠想起两个人的往事,面上突兀地飞起一朵红云。

他深吸一口气,从心底往外散发出的痒像蚂蚁在血管里爬,痒的他浑身发抖,燥热窜入四肢百骸。

这春/药劲儿也太大了,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一对竹马的故事!黏黏糊糊感情流为主,蠢作者不会写宫廷权谋,一切为了感情服务,会有点点狗血(毕竟都能生子了对吧,这没什么科学可讲的……

因为能生孩子,所以是哥儿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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