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南疆11

闫明一眼看出嵇雪眠的窘迫,不合时宜、极其没有眼力价地问了一句:“雪眠,你这是怎么了?”

闫明对他的称呼很是亲昵,嵇雪眠眸中的冷清淡漠不由得缓缓化开。

嵇雪眠冷静的想,闫明是他的至交好友,忠心下属,不该用这种态度对闫明。

另一方面,嵇雪眠也是被闫明叫“雪眠”叫习惯了,没挑他毛病。

自然而然地扶上了闫明的肩膀,自己却是半弯了腰,一脸隐忍。

经过段栖迟的一通颠倒,本就乏力,嵇雪眠索性直言:“腰疼。”

闫明把嵇雪眠扶住,先是纳闷,“腰怎么疼上了?转过来让我按按,哪块扭了还是被撞了?”

嵇雪眠的腰瘦的那叫一个夸张,说是盈盈一握也不为过,却很劲瘦。

最勾/人的是,窄腰中间凹下去一条细长的深窝,腰带一丝不苟地系上,那块凹下去的位置却被风吹的直鼓动。

闫明心有猛虎,正直无私,不忍直视,“你是不是都不吃饭的?你这腰,我一把扭断,瘦的就剩骨头架子了。”

嵇雪眠垂眸笑笑:“胃口不好,习惯了。”

闫明摇头:“你一纸书文递到京城,皇上急得睡不着觉,当即宣了张诏书,满朝文武竟然没人敢接,都忌惮着你,怕一个纰漏死在你手里。”

嵇雪眠对这情况了然于心,“督察使做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我也想过,敢来的人只有你。”

闫明轻笑,混不怕死:“我是自己请愿来南疆的,一方面咱们俩是老乡,故交。另一方面,我念着你身体不好,叫太医院随行了好几车汤药,一会叫伙房烧点热水,给你煎服了。”

四下无人,嵇雪眠低声问他:“离你出京城有些时日了,可曾听说过一个名叫“蜘蛛”的暗杀组织?”

闫明略有耳闻:“你还说“蜘蛛”,你都不知道,我在来的路上路过姑苏,卢知府还问我这事,听说摄政王在一乱葬岗把你办了,传的沸沸扬扬的,满城风雨,全都说摄政王要造反。”

果不其然,嵇雪眠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艰难问道:“难不成传去京城了?”

闫明听错重点:“真有这事?”

嵇雪眠拍他一掌,“没有。那刺客找死,敢传这种话。”

闫明释然:“我猜也是,摄政王又如何?”

嵇雪眠略略沉吟:“闫大人——”

嵇雪眠话说到一半,感受到身后有个人正在听墙角,玉唇一抿,语气不由得重了些:“——我被狗咬了,闫大人找块木头棒子来,我要打狗。”

段栖迟本就担心着他,舔了下虎牙,一张俊脸不红不白,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内疚。

他满脑子都是嵇雪眠那双含露欲滴的狭长凤眼,又倔又可爱。

世人皆爱娇软的小美人,唯独他对冰山大美人情有独钟。

段栖迟也不藏了,坦坦荡荡走出来,一身华服雍容闲雅,“什么狗?黑的白的?我替你抓,抓来给你当坐骑。”

嵇雪眠眼皮一翻,锐利如霜刀的眼神刺过去。

段栖迟浑然不觉,或者可以说,他看见了,也刻意当做没看见,“不喜欢骑狗?那你喜不喜欢骑我——”

“住口。”嵇雪眠冷声。

“——的马,叫乌云,可乖了。”

像你昨天晚上一样。

段栖迟把手抱起来,兴致盎然地弯起眉眼。

嵇雪眠情绪激动的时候,手下就习惯性的跟着用力,有时候捏一团宣纸,有时候捏一柄笔山,今天被捏的是穿官服的闫明。

可怜的闫明无辜吃痛,一把按住嵇雪眠的手背,“你要我的命直说!别用这白骨爪,再给我掏个血洞出来,我和你没完!”

段栖迟歪了下头,脾气不算好地警告了一声,“闫明,把你手拿开。”

闫明怔然:“您说什么呢摄政王?您也不看看,到底是谁先动的手?是嵇大人啊,您怎么不说他?这未免有失偏颇,下官不服。”

嵇雪眠却先把手撤走了,负在身后,一言不发,白净的像雪团子一样的面颊上却飞起两抹红,睫毛微微颤着,抿着嘴唇不肯说话。

看他这一脸似冰的脾气,明明昨儿个夜里那么乖,软的像水。

段栖迟牙痒痒,当着闫明的面,他不能去看看嵇雪眠的手,这是最憋气的。

咽下一口恶气,验伤不一定非得马上,段栖迟努力心平气和问:“我刚才听你说,嵇大人身体不好,有病?什么病?”

闫明不疑有他,“自然是肺疾、心疾、骨疾、风疾——”

段栖迟眉心紧蹙,认真起来:“皇帝就由得他老师四处乱跑?”

闫明道:“摄政王啊,您也不看看,谁能管的了嵇大人?”

段栖迟一时无言,此话不假。

闫明恭恭敬敬地问他:“我以为摄政王您早就知道,嵇大人总是咳血,又畏寒,时不时就发上一回高烧,再不就是雨天潮了点就浑身疼痛……我看南疆天气阴冷潮湿,他来了南疆这么久,您就一点没发现?”

段栖迟讶然,他知道嵇雪眠一惯身/体差,却不知道差成这样。

能想象得到嵇雪眠这人有多不想被人看出脆弱的一面,愣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一点儿不叫人看轻他。

段栖迟脸颊微动,上下牙关咬在一起,忍着滔天的怒火,像野狼看将死猎物一样的眼神盯紧嵇雪眠:“……你为何不告诉我?还任由我——”

他的眼神意有所指地下移,嵇雪眠马上联想起那串玉珠,莹白面皮绷紧了:“摄政王无需担心,臣下活的好好的,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闫明惊呆了,嵇雪眠是疯了吗,怎么这么和摄政王说话?

想了一会,闫明把眼神收敛回去,心下了然,天高皇帝远的,别人不知道,闫明可门儿清,这两个冤家的往事一箩筐,朝廷的手伸的再远也管不了他们,且随他们去吧,就当自己瞎了。

段栖迟大跨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来扯嵇雪眠的手:“跟我回帐篷,我帮你取出来。”

闫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取出什么?药吗?在我随行马车里呢,要不我派人送来?”

嵇雪眠广袖一撩,甩开段栖迟的手,故意说道:“说起来,摄政王最近在给我服一味汤药,闫大人要是有空,帮我看看那汤药主治什么。”

被戳到痛处的段栖迟干咳了好几声,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添加了一些香料而已,不过就是让嵇雪眠浑身更香一点的凝香露,服下之后,连那双白雪样的纤细皓腕都散发着沁人的香。

嵇雪眠那身不自知的又浓郁又沁甜的味道,让段栖迟不由得为他情难自制。

第二个作用,也确实是败火,清肺的。

但他不能告诉嵇雪眠,这人心里只有江山社稷,连一点糕饼那么大的位置都不分给段栖迟。

闫明也没多想,“那当然没问题,我家世代行医,独我一人为官入仕途,看药方子我可在行。”

段栖迟不动声色的阻止闫明,“闫大人,不如你多开几个方子,我亲自煎了给嵇大人喝,可麻烦吗?”

“麻烦不麻烦的……微臣不知,嵇大人,你说呢?”闫明很谨慎。

嵇雪眠知道,闫明是不敢把药交到段栖迟手里,怕他给自己下毒,心里一暖,面上就缓和了许多,“药方子给兰慎就好,他跟着我许多年,我只放心他一个。”

果不其然,段栖迟没再强求要亲自给他煎药。

嵇雪眠转身就想回营,闫明已经走在前面了,段栖迟几步跟上来,一把拉住嵇雪眠,不由分说给人扯到墙角,一点也不掩饰动作里的强势。

嵇雪眠便道:“白日青天,成何体统?”

眼前一花,嵇雪眠被他搂着按到土墙上,一点没磕着碰着,倒是段栖迟的手磨破了皮。

他浑不在意,垂着眼皮问嵇雪眠:“你就别训我了,我可不是小皇帝,我问你,你的手现在疼不疼?”

嵇雪眠眉眼如霜花,对段栖迟昨夜行径犹记在心,拐了个弯子:“手不疼,摄政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此处无人,我不想让你叫我摄政王。”段栖迟抬起他的手,稳稳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昨晚你是怎么叫的,现在就怎么叫我。”

嵇雪眠懂了装不懂:“我叫你什么了?畜牲?混蛋?还是禽兽?你选一个吧。”

就是不提那些个温存的,王爷,九爷,九哥哥,阿迟哥哥。

嵇雪眠清醒时候不可能被骗,段栖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气笑,咬了一口他的下巴,闷闷的嗓音又嘶哑又不甘心,“那就禽兽吧,这里是野兽营,出了个禽兽很正常。”

“好,禽兽王爷段栖迟,好听。”嵇雪眠认真点头,被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拢住,动弹不得。

段栖迟却是一点力气也不施展在他身上,就是堪堪盖住他,又规矩又温柔。

全然不似昨夜野兽行径,发起狠来,恨不得活活把嵇雪眠钉死在榻上。

段栖迟把鼻尖贴近他的下颌,清凉的皮肤像深谷幽花一样悠香,他闻了又闻,越贴越近。

嵇雪眠推他:“离我远点。”

段栖迟离他这么近,热气呼在他耳尖上,“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怕什么?”

嵇雪眠垂眸:“手、拿、走。”

嵇雪眠攥住段栖迟的手腕,那双不规矩的手正探向他腰间的帝虎符,嵇雪眠道:“贼心不死。”

段栖迟满不在乎的笑起来,神情愉悦:“开个玩笑,真生气了?”

嵇雪眠抿了抿嘴唇,“谁跟你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给天使们鞠躬!

求收藏呀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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