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一丝情绪也未泄露出来。祁郁没有看到想要的反应，有些失望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只不过，在他不曾注意的角度，陆镇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一下，右侧的手微微使了点力气，青筋清晰。

“我……”

祁郁刚想说话，陆镇却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未及他反应，人已经被拉出了警猎局。

监控摄像无法探及的角落里，祁郁整个人被陆镇托在怀里，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那双使惯了枪.支.弹.药的手不容分说地从他敞开的长外套里探进去，隔着细软的布料揉按着他后腰的位置。

陆镇身形高大，身上每一分肌肉都训练得恰到好处，充斥着蓬勃的力量，完全不是祁郁可以撼动的水平。

祁郁有些震惊他的反应。很不可思议，这个仿佛已经断情绝爱、无欲无求的陆镇，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祁郁少有地失态了，分明还隔着一层衣服，他却感觉陆镇手心的温度快要把他烫化了。

两人之间逼仄的空间更是纵容了氛围的持续升温。

祁郁按住陆镇的手，却阻止不了他的动作，脸上从容的表情有些碎裂。

“陆镇……你在做什么？”

语气难掩惊诧。

他挣扎了两下，陆镇陡然停下了动作，手却还放在他后腰的位置。

不知是陆镇的摩挲带来的，还是那里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带来的，祁郁感觉那一小块皮肤都在发痒。

很奇怪，他会无意识地弄伤这个平时碰不到的位置，而且，这里的伤不如其他位置，愈合得不是很好，直到现在还有很不明显的痕迹。

陆镇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那眼里的神色竟让祁郁有些看不懂，像是愧疚、或者，难过？

祁郁觉得自己看错了。

陆镇凑近他，语气沉沉，难掩压抑：“祁郁，不要去血族。”

他的声音其实格外好听，低沉沙哑，磁性十足，带着与这个年纪格外不符的成熟与稳重，好听得让人耳根发痒。

只是平时骇人的气势总是掩盖了他相貌与声音的过人之处，让人抽不出心思去欣赏。

祁郁这才注意到，他整个人都是腾空的，被陆镇一只手掐着侧腰轻轻松松按在墙上，无法挣脱，无法后退。这样的姿势，一向代表着占有和征服。

祁郁恍惚间产生了一些错位感。明明他才是那个更年长的人，此时此刻，却在被这个年仅22岁的人所控制。

慢慢地，他收回了飘远的思绪，被陆镇反常的举动撞碎的理智和优雅也重新爬上他的脸庞。

想到陆镇刚刚的话，他淡淡道：“你想让我留在这里？”

陆镇黑沉的眸子锁在他身上，祁郁看一眼，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继续道：“理由呢？”

陆镇收紧了胳膊，箍得祁郁有些难受。

良久的沉默已经代替他给出了回答。

祁郁轻轻笑了笑：“你看，你都找不出理由，我又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呢？”

陆镇的呼吸格外沉重，额头慢慢下滑，抵在了祁郁的肩膀上。

不知过了多久，陆镇将他放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他时，脸上已经褪去一切痕迹，只剩下与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的冷冽。

祁郁淡定地看着他，表情里也不露丝毫破绽，一如初见。

刚刚那暧昧又灼热的场面仿佛从未在两人之间出现过。

祁郁整理了一下皱乱的衣服，他含着轻淡的笑意：“陆警官，帮我分一下剩下的礼物，我就不进去了。”

陆镇抿直了唇角，吐出一个字，“好。”

他深深看了祁郁一眼，转过身，“祁教授，再见。”

祁郁看着他走出去，往后微仰，靠在了墙上，浅色的瞳仁微微一动，他又叫住了陆镇。

“陆警官，昨晚的视频，可别忘了删除。”

陆镇脚步停顿了一瞬，这次没有再搭理他，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祁郁的视线之外。

——

祁郁独身一人来到了血族的领地。

他的到来，在血族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最近几十年，能够以独立个人身份进入血族的人类，祁郁是头一个。

血族的领地里不是没有人类。但是，人类进入血族，必须与某个血族签订血族契约，成为依附于血族存在的血奴。

血奴没有人身自由，血族契约生效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会永久的生活在在契约血族的领地里，一生不得离开血族。

他们对于血族来说的唯一价值，就是在血族需要的时候，为他们提供最为新鲜的血液，无论生死。

血奴将再也没有身为人类的权利，他们拥有的，只有契约血族赋予他们的一切。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有无数人类争先恐后地自愿成为血奴。因为，成为血奴，意味着他们的未来将衣食无忧，并且，他们所在的家庭，将获得极为丰厚的报酬。

丰厚到，很多人类一辈子也赚不到。

当然，血族有高低贵贱之分，甚至有极为森严的等级制度，血族中的贵族富有到可以同时饲养多个血奴，而穷困的血族，可能连一个都没有。

人的血液虽然被血族称为美食，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一种贪嘴时品尝的甜品，而是一种必需品。

即使人血现在已经有替代品，但它依旧是血族的生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尤其是分化中的血族，是不是人血，人血的新鲜程度，都决定了血族分化的成功与否，决定了血族分化后的力量水平，从而决定了一个血族未来能拥有的地位。

如果不能在分化时吸到新鲜的人血，血族极有可能衰竭而亡，即使侥幸活下来了，也是苟延残喘，还会遭到其他血族的歧视和嘲笑。

所以，为了成功分化，一些没有血奴的血族会铤而走险，闯入人类的地界去吸食人类的血液，或者将人类掳到血族地界，迫使其为自己提供血液。

在两族交易大厅签订血族契约的代价太过昂贵，催生了很多地下交易和暴力行为。

血族的领地里存在的人类，一种是血奴，一种是地下交易偷渡而来的，一种是被暴力掳掠过来的。

像祁郁这种，着实太过少见。

更何况，祁郁一进来就被安排了第一贵族学院的教师职位，能进这所学院的，都是血族贵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子女。

更何况，血族王室在中心城全城发布通知，禁止血族对祁郁的一切冒犯行为，以血族贵族之礼对待祁郁。

当然，后面这一点，祁郁并不知情。

他进来后，一切活动都很顺利，虽然走到哪里都有奇奇怪怪的视线关注着他，但祁郁既理解也接受。毕竟，一个正大光明单独行动的人类，走在血族里，实在是太扎眼了。

也并没有“上面”的人来找他，祁郁不受打扰。进入血族的初体验还算不错。

唯一的烦恼是，他没想到配置给他的别墅会那么大，复古又隆重的布置，如同城堡一般。虽然好看又宽敞，可走一遭都要费不少时间，打理起来更是棘手。

祁郁注意到周围的“邻居们”的城堡里总是会进进出出一些穿着仆装的男性或女性吸血鬼，那些似乎就是负责收拾整个城堡的角色。

祁郁计划着等安定好了也招聘一两个血族进来负责收拾他的“城堡”，又想着他这城堡里不久之后就会进来一个要饮他血的血族，可能会不方便。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替他做出了决定。

血族的地界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因为古老契约的存在，阳光永远不会照射进这片土地。

血族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但是，他们格外喜欢明亮的东西，除了阳光。贵族所在的区域里，几乎每一所建筑里、每一条道路旁，都布满了亮眼的明珠。

直到休息的时候，会有专门的血族用布盖住明珠的光明，这片土地又重新陷入黑暗中。

祁郁正是在这样“日夜交替”的时刻回到住处，他还没有正式工作，这几天只是在四处闲逛，物色自己想要的血族。

那不速之客站在他的住处前，穿着一身黑色燕尾礼服，头发全白，可脸却很年轻，看着不过人类的四十岁。

当然，用人类的方法去评判血族会有很大的误差，因为血族大都可以活到200多岁，分化后的生长速度差别很大，外貌完全不能作为衡量年龄的标尺。

祁郁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奇怪，长相、气质，与血族并不相似。

他心里多了一分警惕，面上却不显，自然地走了过去。

那人看到祁郁，由侧身转到正身面对祁郁，他恭恭敬敬行了一个90°的礼，温声道：“祁先生。”

祁郁不语。

“我来应聘您的管家一职。”

祁郁看着他，声音平静，“你是谁。”

“我的姓名为虞尚，是祁先生父亲曾经的下属。”

“您的父亲，派我来保护您。”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拐到了微观经济学，奢侈品、必需品、替代品、互补品……啊啊啊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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