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郎……？”西鸟羽进介展开纸条，有些不解地喃喃道。

他声音不大，可正在和中原中也战斗的森鸥外却瞬间停了下来。

森鸥外一个后撤躲开了中原中也的攻击，他紫眸看着西鸟羽进介，似有惊喜，又似是惶恐，嘴唇颤动，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中原中也皱着眉头停了下来，他看看西鸟羽进介，又看看森鸥外，心中突然生出了点不安来。

太宰治则是有些惊讶：

“原来爱丽丝扔给我的纸团写的是这个么？”

说着他轻笑着瞟了眼森鸥外：

“那这还真像条咒语呢。”

爱丽丝的方法很有效，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个不肯打下去，尤其是森鸥外不再动手了，这场战斗立刻就会停下来。

爱丽丝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从后面看着森鸥外，她默默地看着森鸥外，心情复杂。

她知道，只要西鸟羽进介这么叫森鸥外，森鸥外一定会停下来的。

因为当初始终不肯这么称呼森鸥外的西鸟羽进介，第一次喊他“林太郎”，正是在他垂死诀别的时候喊出的。

……这一定是森鸥外心头无法愈合的伤。

她也不想这么伤林太郎的心，但她没办法。

再这么放任森鸥外冲动下去，森鸥外“三刻构想”的理想就要彻底破碎了。

等森鸥外冷静下来，一定会后悔的。

而森鸥外不知她所想，只是带着畏缩的期待隐晦地望着西鸟羽进介。

他嘴唇动了动，轻声道：

“……你想起来了？”

他话才刚说出口，中原中也闻声一下子捏紧了拳头。

中原中也呼吸急促地看看西鸟羽进介，又看看森鸥外，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恐惧。

……是窃贼的恐惧吗？

偷来的东西，终究要还回去吗？

可是，要他放手的话，为什么那种卑鄙的情绪却始终在他心头作乱，让他不能甘心呢？

西鸟羽进介低头看着纸条，听到了森鸥外的疑问。

他抬头看看森鸥外，脑海中忽然掠过两人不久前欢爱时，森鸥外看着他总是复杂痛苦的神情，总是欲言又止的愤怒。

他忽然心中隐隐明白了，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再联想到自己突然失去的记忆……

虽然一想到森鸥外和自己可能发生过什么，再想到森鸥外总是冷笑着奴役自己的模样。

西鸟羽进介心中一阵别扭。

可是既然他们有那种暧昧的关系，森鸥外又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自己呢？

反而表现得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西鸟羽进介抓紧了纸条，心中一片混乱，这时他感到抱着自己的手臂突然紧了紧。

西鸟羽进介怔怔地抬头，正好看到织田作之助平静的面容。

“你是不是想问他什么话？”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平静而舒缓。

“我……我想吗？”西鸟羽进介怔怔地看看森鸥外，又看了看神情有些不对的中原中也。

他又回过头，不知所措地看向织田作之助，这时太宰治不甘寂寞地一下子把他的脑袋伸了过来。

太宰治朝他露出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微笑：

“进介，你想问就问嘛，你不是想带中也走吗？”

“这可是个机会。”

“太宰，”西鸟羽进介把手中的纸条攥成了一团，“你……知道些什么？”

“不论我知道什么，我觉得这些事最好还是由当事人来亲口解答的好，”太宰治轻轻瞥了眼森鸥外，嘴角上扬，“毕竟有些人犯了错，早就该受罚了。”

西鸟羽进介抿了抿唇，抬起头，看向了森鸥外……

“我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森鸥外沉默不语。

“我失忆后……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曾经发生过什么呢？”

森鸥外依旧沉默。

“你叫中也‘窃贼’，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是不是……”

森鸥外抬眼，无言地望着他。

“……我失忆的时候，我们的关系结束了吗？”

森鸥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西鸟羽进介苦笑一声，“你到底想怎样？”

这次森鸥外终于开了口，他声音沙哑而低沉，话语带着些缥缈般的断断续续：

“我想……我想让中原中也离开你。”

西鸟羽进介无奈又烦躁地叹了口气：

“森先生，我希望你明白，就算我们过去发生过什么，这也不是你插手部下感情生活的理由。”

“不，中也他……我并不是很在意他的态度，”森鸥外沉声道，“重要的是你。”

“我希望……你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你。”

“尤其是……我不希望你爱上任何人。”

“‘不希望我爱上任何人’？”西鸟羽进介摇了摇头，满脸疲惫道，”森先生，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就算你能强迫我不跟任何人在一起，你能强迫我不爱别人吗？”

“……你是我的情人。”森鸥外低声道。

“那只是你控制我的名头，”西鸟羽进介冷漠地一下子打断了他，“给我率领部下任务的名分，却又不给我任何实权。”

“你效仿了先代的做法，现在就别说那些故作深情的漂亮话了。”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一种胆怯，轻声呼唤中原中也道：

“……中也，我们走吧？”

西鸟羽进介感受着浑身的酸痛，一时间竟有些胆怯于中原中也可能不肯过来。

谁料中原中也一听他呼唤自己，本来脸上布满了与他本人气质不相称的阴翳神情立刻褪去。

中原中也慢慢睁大了眼睛，漂亮的蔚蓝色眼睛猛然爆发出一阵明亮的光。

就好像一颗突然被点亮的小太阳。

中原中也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也顾不上一旁的太宰治脸上露出的嫌弃，快步朝西鸟羽进介走去。

同时，他心中对于森鸥外可能让西鸟羽进介迟疑的恐惧，也像大石落地般突然放下。

然而森鸥外却呼吸急促，突然上前一步，疾呼道：

“进介！”

“别这么叫我，”西鸟羽进介顺着织田作之助放下自己的动作，扶着他的肩膀站稳，冷淡道，“我们不熟。”

“你知道你自己失忆了！”森鸥外语气重重提醒他道。

就好像在若有若无地暗示着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然而西鸟羽进介只是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淡淡道：

“那又如何。”

“你不是不想说吗？自作主张地隐瞒吗？那就不要说好了，”西鸟羽进介平静道，“森鸥外，我不是你的什么东西，你想让我的生活停滞，就能理所当然地把我收藏进你的橱柜。”

“我的生活是要向前走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懂不懂‘尊重’这两个字！”

“我……如果你生气了，我可以改的。”森鸥外顿了一下，语气竟变得虚弱起来。

听起来甚至有一些卑微。

中原中也抿唇，眼中的焦虑惶恐一闪而过，几步就走到了西鸟羽进介面前，抓住了他的手。

西鸟羽进介没察觉到中原中也那近乎凡人一般平庸的恐惧，他反而心中怯怯地和中原中也一样，放下了一些担忧。

他听着森鸥外的话，先是朝中原中也笑了笑，然后垂下了眼帘，对森鸥外冷漠道：

“不必了，森先生，承蒙你厚爱了，但你还没发现吗？”

“你这种习惯性的对人的支配……”西鸟羽进介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我永远接受不了你这幅样子。”

“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和森鸥外，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愿意为萍水相逢的人拼命，一个却理所当然地支配着别人的性命。

反而他和中原中也……

西鸟羽进介为中原中也轻轻整了整凌乱的衣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整个组织里，恐怕只有中原中也和他如此合拍了。

说着他们一行人就转身离开了。

“进介——！！”森鸥外猛然在他身后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西鸟羽进介却没再回头。

西鸟羽进介与中原中也回了家，然而还不待两人整理一下心情，第二天，席卷横滨的各组织的乱战，猛然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