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芥川(一)

“进介,等我十分钟。”中原中也吻了一下西鸟羽进介,匆匆进了组织大楼,为今天的任务进行最后的存档收尾。

西鸟羽进介无聊地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一回头却看到了正皱着眉头走来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走在前面,脸上隐隐压抑着不耐烦,跟在他身后统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们神情阴阳怪气,嘴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地在说些什么。

西鸟羽进介的神情却一下子凝固了。

“咒术界高层来人了……?”西鸟羽进介喃喃了一句,眼睛紧紧盯着来人。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来人很快也敏锐地看了过来。

“西鸟羽进介!”使者队伍里当即就有人忍不住了,对着他怒目而视,“你这个全世界的罪人,还真坐得住!”

“你就这么坐在这里,看着整个世界因你而毁灭?”

西鸟羽进介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走下车,“唰”地一下抽出腰刀,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模样。

芥川龙之介作为森鸥外指定来接待咒术界的人,淡淡地看了眼西鸟羽进介,随即若无其事地迈步到一旁,一点都没有维护客人的样子。

本来叫嚣个不停的咒术界来人看着冷冷逼近的西鸟羽进介,发热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下来。

“啊!该死的!你这个罪人!难不成想打架?”众人吓得你挤我我挤你想往后缩,但又因为好面子不肯直接落荒而逃,在原地磨磨蹭蹭的。

结果被西鸟羽进介结结实实地给揍了一顿。

芥川龙之介抱臂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他看着西鸟羽进介将人像堆麻袋一样堆成一堆,众人都鼻青脸肿的却半点没有被伤及性命,芥川龙之介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优柔寡断。”芥川龙之介冷哼了一声。

没有一点自己已经是mafia了的觉悟,还是这样心慈手软。

真不知道太宰先生到底欣赏他哪一点。

一想到太宰治,芥川龙之介就感到一簇黑色的火焰猝然从心头蹿起,一点点啃噬他的心。

这段时间,自从中原中也和森鸥外互生嫌隙后,森鸥外就开始倚重自己了。

本来因为西鸟羽进介、太宰治以及中原中也三个耀眼的存在一直无法出头只能做后勤的芥川龙之介趁机走到了台前。

他干得格外卖力,恶名也很快传扬开来。

他的敌人们憎恶又畏惧地称他为“港|黑是走狗”,他也乐于这样自称。

就这样,很快他就升任成了候选干部。

然而太宰治还是只看着西鸟羽进介!

芥川龙之介看着西鸟羽进介的眼神不觉变得阴冷。

每次、每次,芥川龙之介遇到太宰治时,都能看到他眉飞色舞地跟人讨论西鸟羽进介的事。

太宰治的眼睛像一对盈满了黑泥的深渊,但也只有在讨论西鸟羽进介的时候,他才能做到双眼明亮而纯真,好像一个找到有趣玩具的孩童。

可西鸟羽进介……是一个根本不想成为mafia的家伙!他不明白,太宰先生为什么要欣赏这样的一个人!

四年前,西鸟羽进介想要去东京救一个叫天内理子的女孩,在准备逃离横滨前,他把自己和妹妹芥川银叫了过来……

“你要去救那个叫‘天内理子’的人?她是谁?跟你什么关系?”年幼的芥川龙之介眉头一蹙发出了一连串疑问。

当时的西鸟羽进介听闻他的疑问,神情一黯,他那忧郁又冷淡的面庞也越发像一湾清冷的月辉。

“她……她是代替我死的人。”

西鸟羽进介给芥川龙之介解释了一下星浆体的事情,芥川龙之介听着,脸上慢慢露出了不可置信。

“你觉得她陷入危险是你的责任?”芥川龙之介轻轻撇了嘴角,语气淡淡,却充满了诧异和不屑,“可你也好,她也好,还有其他星浆体也好,你们被强迫为他人牺牲,这难道不是那个高层的责任吗?”

西鸟羽进介实在是个糊涂鬼,可怜虫,但看在是因为西鸟羽进介的缘故,他和银才离开了那个叫「炼狱」的贫民窟的,芥川龙之介多少提点了几句。

谁料西鸟羽进介神情变都没变,依旧固执道:

“那也并非完全与我无关,我需要去救他。”

“可你现在是mafia了,”芥川龙之介的面色冷了下来,“mafia是不会允许任何叛徒活着的。”

“哥哥。”芥川银看到芥川龙之介冷下来的面容,以及西鸟羽进介那忧郁而沉默的表情,不禁出声轻轻唤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抬起手,示意银先不要说话,然后他用一种锐利的目光盯着忧郁地垂着眼帘的西鸟羽进介,声音淡漠道:

“西鸟羽进介,虽然因为你先于我加入组织,我唤你一声‘前辈’,但你认为如果你真要叛逃的话……我会对你心慈手软吗?”

芥川龙之介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极其无情,西鸟羽进介作为当初唯一向他伸出双手的人。

那个月夜,那个雪夜,从额角滑落的温热的鲜血流进眼睛将视野渲染成一片燃尽的红,瘦小的芥川龙之介弓着身子倚靠着身后粗糙的水泥墙。

“呼——呼——”芥川龙之介听着自己喘得像只行将就木的蝉,努力发出最后的嗡鸣。

这悲伤的一幕并没有得到命运的垂怜,血液带走体温,芥川龙之介依旧不可逆转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直到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轻轻摩挲擦拭掉他脸上的污渍。

“你确定要我救他?”一个老人沙哑的声音像尖利的夜枭一样划过芥川龙之介的耳膜。

“是的……无论如何,救救他。”芥川龙之介感受到有人把他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他的脸颊埋在柔软的布料里,呼吸间全是一种从未闻过的近似冰雪的香气。

“呵,为了逼迫你为我杀人,这些天来我当着你的面已经杀过不少人了,这些被杀的人有好人也有恶人,这是你第一次向我屈服……”老人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若有所思。

“你想做什么?”抱着芥川龙之介的少年声音倏然变得警惕。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他。”老人的声音淡淡,却蕴含着一种冰冷的杀机。

“……不为什么,我只是……坚持到了极限而已。”少年声音平静道,芥川龙之介却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僵硬而颤抖。

“哦?是吗?呵,虽然我感觉你并没有说实话,但我就当事实是这样好了,”老人轻笑的声音像窃窃尖啸的乌鸦,“你主动往我手里递上你的把柄,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少年沉默着。

“我再问你一遍,如果我救了他,我就会用他逼迫你去杀人……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救他吗?”老人的声音里蕴含着一种深沉的恶意。

“西鸟羽进介,为了反抗我,你已经漠视了很多人被杀,我知道,你只是在忍辱负重,你从东京逃出来的时候腹部被贯穿了的伤口忍了近三个月后已经快要好了吧?你打算最近就要逃走的,对不对?”

芥川龙之介昏昏沉沉中感受着西鸟羽进介搂着他的胳膊渐渐变得绵软无力,他听到西鸟羽进介压抑着愤怒,语气冰冷道:

“你已经知道了,还故意说出来问我?”

话的尾音,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绝望。

“西鸟羽,我的宝物,我将来的刽子手,我又怎么会刁难你,我正是给你选择的余地才把这事实说出来啊。”

芥川龙之介听到有蹒跚的脚步声拖着厚重的金属武器靠近了自己,一道淡漠的目光从上方注视着自己。

“西鸟羽,我必须得提醒你,这里是全横滨最臭名昭著的贫民窟「炼狱」,这里没有一滴血是干净的,哪怕是孩童,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纯真。”

“即使你救了他,他也未必会感激你,他反而可能变成一头在你身后窥伺的野狼,一旦你流露出任何虚弱的迹象,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撕碎。”

芥川龙之介听到老人对自己的评价,感受他落到自己身上冷漠的目光,并没有反驳老人的意思。

芥川龙之介认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人并没有说错。

「炼狱」中资源匮乏,人们为了活下来无所不用其极,早已抛弃了身为人的尊严。

现在的自己,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披着人皮的恶兽。

他最近刚觉醒的异能「罗生门」,那非人可怖的姿态,不正是对他那疯狂到扭曲的灵魂,最好的写照吗?

芥川龙之介觉得,如果他是西鸟羽进介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现在的自己抛弃掉。

不,如果他是西鸟羽进介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走过来……

芥川龙之介这么想着,张开了嘴巴,压住了那柔软的布料,然后牙关用力,一口咬在了这人的胸膛上。

他感到抱着他的西鸟羽进介痛得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心里冷漠地念着:

抛下我吧,抛下我吧……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可笑。

芥川龙之介感受着贴着自己脸颊的柔软布料,感受着顺着牙齿流入口腔的凛然的冰雪香息。

这该死的养尊处优,这该死的高洁姿态。

芥川龙之介想着瘦小的妹妹芥川银,想着他们那好像一个破狗窝一样的家,还有兄妹二人数次和想要拐▕卖两人的人▕贩▕子像条野狗一样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他怎么能不嫉妒!

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活得安适顺足,有人却要日日拼命、最后仍免不了像条野狗一样无人问津地横尸街头!

这么想着的芥川龙之介更加用力地一口咬了下去。

他唇齿间终于尝到了一丝铁锈味,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甘美,反而像不幸啜饮了毒药。

芥川龙之介呆呆地感受着自己的下颌和嘴唇都不听使唤地打起颤来,有一种仿佛坚石一般的痛苦扭曲着他的上下颌,似乎想给他来一个严酷的错位的报应。

芥川龙之介觉得自己指定要被抛下了,有谁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好意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狠狠拒绝?

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的老人也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我突然想起了《伊索寓言》中《农夫与蛇》的故事。”

芥川龙之介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轻柔地插▕进了他的头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就要救他。”

“放弃逃跑的机会,救一个\'白眼狼\'?”老人戏谑道,“然后为这个\'白眼狼\'不断杀人、受染鲜血,却得不到任何感激,最终得到的只有冰冷的背叛?”

“我知道你很小的时候就被亲人卖给其他人当奴隶了,那些人拿着你卖身的钱从此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回来过,完全不在意你作为奴隶有多痛苦。”

“西鸟羽,别忘了被背叛有多痛,你知道那种滋味。”

“你今天废话太多了,”西鸟羽进介冷冷道,“你到底救不救?”

老人沉默了一下,沙哑地笑了几声:

“你可真是个怪人……我就看中你这种古怪,这个整个横滨都没有的东西。”

这是整个横滨,他那黑洞洞的心房处缺少的鲜活的心跳。

“以后整个横滨都会为你疯狂的,尤其是那些异能者,他们一个也逃不掉的!而港口黑手▕党——则会占领整个横滨的地下秩序!然后向着白天蔓延开来!”

“准备好手染鲜血吧!我最爱的刽子手!哈哈哈……”

芥川龙之介趴在西鸟羽进介怀里,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这时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芥川龙之介怀疑是飘落的雪花,却无端想到了,这个从始至终模样他都没看清的少年,流下的一滴冰冷的泪……

“你打算带着我和银离开横滨?”芥川龙之介不可思议地看着沉默的西鸟羽进介,“为什么?你该不会还是把我们看作是你的责任吧……”

“港口mafia并不适合你们成长,你们还是孩子,如果当初我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同意首领把你们带回组织。”

他说的这话让芥川银都忍不住了,芥川银不禁摇了摇头,感叹道:

”「炼狱」里没有孩子。“

她和哥哥也不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羔羊,他们是抛弃了尊严、让人恐惧憎恶的野狗。

芥川龙之介更是皱着眉头直接冷笑道:

”你还是这么奇怪……天真、无畏的包容心、横滨最不需要的宽容,你真是哪里都与组织格格不入。“

”看清楚了,西鸟羽前辈,需要离开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们这些天生就属于这里的人!“

”芥川……“西鸟羽进介还想再说些什么,芥川龙之介直接打断了他。

”西鸟羽前辈,你还不清楚吗?我们可不对你当初的援手有着任何的感激,“芥川龙之介冷冷道,”是我们主动选择了mafia,而不是mafia选择了我们!“

西鸟羽进介面对这番无情到近乎狡辩的说辞,并没有勃然大怒。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注视下呼吸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

西鸟羽进介那双忧郁的眼睛极其轻柔而隐晦地闪过了一丝黯然,芥川龙之介却像被西鸟羽进介伸出手捧住脸颊的那个夜晚一样,仿佛牙齿刺破了那柔软的肌肤,鲜血瞬间染上了他的唇瓣。

芥川龙之介看着西鸟羽进介转身离去,他嘴唇僵硬地蠕动着,仿佛西鸟羽进介的鲜血已经像毒药一般渗入了他的唇瓣,让他的味蕾都苦涩得不听使唤起来。

”哥哥,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一个人离开吗?“芥川银有些不忍地看着西鸟羽进介的背影,对芥川龙之介道。

“他总是这样,一副软绵绵的恶心的样子,用他那双无往不利的眼睛看着别人,稍微动了动嘴巴就像说服别人跟他一起做蠢事,”芥川龙之介喃喃着,“在mafia这种提倡暴力的地方,他总是这样扭曲怪异,还妄图别人相信他,热火朝天地响应他……”

“他到底整天再想些什么?!”芥川龙之介眼睛慢慢睁大,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可怖起来,“首领又在想些什么!竟然会接受这样一个人!不可理喻!”

芥川龙之介语气压抑而冰冷:

“在这个人人需要拼命为自己争取生命中的每一点东西的世界,他真是扭曲而碍眼。”

芥川龙之介那仿佛从唇齿间蹿出的黑色的妒火让芥川银沉默,然而下一秒,她听到自己的哥哥用一种不太情愿的语气道:

“跟上去,看看情况。”

“啊?”

“他逃不出组织的,首领紧紧地盯着他,好像盯着自己的心脏一样,他一定会失败的,”芥川龙之介的语气恢复了冷漠,率先跟了过去,“我们现在就过去,正好看看这个自以为是的怪物出丑的样子。”

西鸟羽进介打完咒术界的使者,转身看到芥川龙之介脸色阴晴不定地抱臂站在一旁。

他那副总是冷漠不近人情、又隐隐压抑着歇斯底里的模样,不禁让西鸟羽进介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狠狠在他胸膛上咬了两口的小狼崽。

西鸟羽进介不禁微微一笑,想到芥川龙之介从小在组织长大,今天又终于从底层一步步爬上了候选干部的职位,他刚想恭贺几声,这时有人突然从身后叫他:

“进介!”

西鸟羽进介转身就看到了太宰治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他笑眯眯的,披着的黑色风衣在他身后调皮地一甩一甩的,即使太宰治一只眼睛还有脖颈手腕都被绷带缠着,此刻的他周身依旧洋溢着一种欢快。

“太宰?”西鸟羽进介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他身后,“怎么不见织田?”

太宰治一听他提织田作之助,顿时怏怏不乐起来。

“唉,织田作学坏了,自从我跟他去做了一次二奶生意后,织田作的客户就言辞拒绝我跟过去了,而织田作竟然也乖乖听话!”太宰治说着说着愤愤不平起来。

“你勾引了织田作客户的情人?”西鸟羽进介摇摇头,“难怪织田不肯带着你去了。”

“不止如此,”太宰治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言辞闪烁,“织田作的客户说,如果我再跟过去的话,他就要考虑多多购入一下殡仪馆的股票了。”

西鸟羽进介:“……”

不用说,太宰治一定是又进行他那“勾引 殉情”的一条龙服务了,而且次数还不少,多到令人发指让人崩溃。

而在一旁偷听的芥川龙之介也表情一僵,接着若无其事地看天看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忽然聋了一样。

——反正太宰先生是不可能有缺点的!

对!太宰先生说不准是在自黑!不能当真!

芥川龙之介自我催眠着,表情越发自然起来。

这时太宰治却被西鸟羽进介搭建的人山吸引了,他眼睛一亮,发出“哇偶”一声感叹,接着“嗖”地掏出腰间别着的枪,想要给他们脑门上一人开一扇心灵的天窗。

咒术界高层的人一看脸都吓白了,幸好西鸟羽进介伸手按住了太宰治的手。

“森鸥外还没见过他们,说不准他们还有用。”西鸟羽进介对太宰治摇摇头。

太宰治嬉笑道:

“哦?我怎么感觉是你不想杀人?”

太宰治这么说着,却从善如流地一下子收起了枪,然而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旁边又传来了一声利落的手▕枪上▕膛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起来。

“太宰先生,这点小事我来做好了。”

芥川龙之介语气淡淡,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然而太宰治扫了他一眼,神色平静,什么反应都没有。

芥川龙之介瞬间一静,握着手▕枪陷入了沉默。

太宰治看着他的目光还是那样冷淡。

太宰治对着西鸟羽进介有多鲜活,对着他的冷淡就有多不屑。

比起优柔寡断不堪入目的西鸟羽进介,他总是这样不入太宰治的眼。

不管他有多努力,在太宰治眼中,和西鸟羽进介比起来总是这样不值一提。

西鸟羽进介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凝滞,他赶紧走过去,手掌覆在芥川龙之介手背上,轻柔地按下芥川龙之介握着手▕枪的手。

西鸟羽进介感受到芥川龙之介看着自己低下的头顶瞬间迸发的尖锐的愤怒,他按下的芥川龙之介的手也绷出了青筋,固执地在空中停了两秒才放下。

等西鸟羽进介抬头看向芥川龙之介时,芥川龙之介表情冷漠,好像刚才炽热燃烧的妒火统统没存在过一样。

西鸟羽进介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扭头提醒一般对太宰治说道:

“太宰,芥川最近已经升任成候选干部了,我们要不要给芥川庆祝一下。”

“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芥川龙之介当即冷冷地拒绝道。

西鸟羽进介却感受到了那孩子一般的希冀,正悄悄望着太宰治,西鸟羽进介心中一动,看着太宰治的眼神也带上了催促。

“太宰,我记得你是组织最年轻的干部吧,刚过16岁就升任了干部了,而芥川今年也刚好16岁……”

“他已经快17岁了,”太宰治毫不留情地纠正道,还补刀了一句,“快17岁了还是候选干部。”

“连蛞蝓那种黏糊糊没有脑子的生物都比他强!”太宰治冷淡地扫了芥川龙之介一眼。

芥川龙之介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太宰治当年一过16岁就成为了干部,而中原中也虽然比太宰治要晚上几个月,却也是16岁就成为了干部,芥川龙之介跟他们一比,还真是压力山大。

可太宰治这话实在不像夸人,西鸟羽进介瞪了太宰治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谁生气好,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去组织大楼简单处理一下今天剩下的首尾却迟迟没出来的中原中也突然出来了。

“太宰!”大老远中原中也就黑着脸冲着太宰治怒吼了一句。

太宰治也不理他,先对西鸟羽进介耸了耸肩:

“你看小矮人的表情,好像我给他戴了绿帽一样。”

已经快步走近了的中原中也听到了,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就是一个漂亮的上踢。

“冷静!中也!”西鸟羽进介赶紧拦下中原中也,语气无奈道,“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

太宰治的嘴就是这么气人。

中原中也忍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怒气腾腾地指着躲在西鸟羽进介身后一脸“我好怕怕、我好弱小、保护人家”的太宰治,对着西鸟羽进介语气里生出了一丝委屈:

“可他每天都这么气人!”

而且火力主要集中在他身上。

西鸟羽进介正想安慰一下中原中也,却见中原中也突然神情一整,对着太宰治扬了扬下巴,冷冷道:

“哼,太宰,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情吧。”

“过来,我们谈谈。”说完中原中也歉意地看了西鸟羽进介一眼,“抱歉进介,今天你先回家吧。”

西鸟羽进介摇了摇头:

“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等你回来吃饭。”

“好。”中原中也笑道,接着他脸黑了下来,对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太宰治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离开了。

西鸟羽进介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秀眉微蹙,心中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心中轻叹了一下,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片惨叫。

西鸟羽进介神情一变,猛然转身,只见芥川龙之介仿佛一只黑色的蜘蛛、又像是一头红色的恶兽,突然伸出数十道利齿爪牙,将咒术界来人统统刺穿。

西鸟羽进介怔怔地看着那红黑色尖刺上的众人,他们好像是挂在魔神的绞刑架上被滑稽地审判的肉片,奇异地散发着一种毛骨悚然。

但不是所有人都被杀了,还有一个活口,已经被吓得两股战战神情恍惚了。

一股不适和压抑像巨石一般压在西鸟羽进介心脏上,西鸟羽进介抿唇看向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背对着他,半张脸埋在阴影里,露出的那半张脸上没有光亮的黑眸睁大,脸上的冷漠冰寒是一种冻结了的歇斯底里。

“你这个废物,”芥川龙之介冷冷道,“空有力量却不加以使用。”

“你在等什么?你以为光坐在那里等,就能解决一切吗?还是你想用你那种恶心的优柔寡断,等着别人来替你解决?”

西鸟羽进介不语,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和怔然。

嘴上说着不屑于西鸟羽进介绵软的个性的芥川龙之介却好像一下子被刺到了,恍惚间他仿佛感到唇瓣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打湿了。

那种感觉就仿佛在啜饮谁的鲜血。

芥川龙之介却感到仿佛误食了毒药。

他梗着脖子看着西鸟羽进介,想要冷酷地说上几句,“唯有疯狂宣泄的力量才能从命运那里夺来一切”。

这是他行事的座右铭,也是他对小时候在贫民窟的那段生活的总结,芥川龙之介向来自信于自己的行事准则完全无误,可一旦遇上了西鸟羽进介,他好像反倒变成了绵软的那一方。

西鸟羽进介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收回了目光,沉默着转身离去。

芥川龙之介站在原地,好像一只被大雨打湿了毛发的狼崽子。

西鸟羽进介神思不属地回了家,他有些怔然地想着芥川龙之介的事,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处于真心想做这种残忍的事才出的手,还是单纯的因为莫须有的敌意故意恐吓自己?

又或者两者都有。

但不管怎么样说,芥川龙之介也似乎没有什么好被责备的。

他是mafia,崇尚暴力才正常。

就连中原中也这种老被太宰治假扮老奶奶过马路的mafia,动起手来也是非死即伤。

反而是自己,真要动手的时候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克制得不正常。

或许自己真的永远不能适应mafia的作风,要是能离开就好了……

西鸟羽进介忍不住产生了这个想法,然而下一秒他就自己打破了。

“不说脱离mafia的成员必须死的规矩,就单是中也,他这种视组织为家的性格,是绝对离不开组织的。”

西鸟羽进介很了解自己的恋人,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印证了西鸟羽进介的推测没有错误。

——为了组织不因为森鸥外和中原中也的嫌隙而分裂,中原中也决定出国降低自己在横滨的声望,确保组织只有森鸥外一个实际上的首领。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写了n遍芥芥,终于写对味了(扑倒)

由于身体不好,omg今天是我清醒的时间最长的一天,之前我一直病恹恹的,每天只有一个小时是清醒的,我根本写不完(吐血),抱歉磨蹭了这么久

如果今天我还能清醒超过一小时我就写,如果我又是“睡睡睡睡”,那我也无能为力了(瘫)

感谢在2022-12-05 16:41:34~2022-12-24 03:0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上弦月 23瓶;抹茶猫、我只身漂浮于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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