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甚尔(六)

「旧事如影,梦中颠沛流离。」

星期一,是伏黑甚尔与西鸟羽进介约定各玩各的的时间。

伏黑甚尔和西鸟羽进介坐在吧台前静静地喝酒。

伏黑甚尔看着西鸟羽进介嘴唇红肿,眼神躲闪地喝着酒,想着这两天来西鸟羽进介始终无比抗拒地喊着他“甚尔哥”,他心里一会儿很没人性地兴奋着,一会儿又有些郁闷。

伏黑甚尔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点矫情地吃过去的自己的醋。

过去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西鸟羽进介念念不忘?

搞得现在这个糟糕透顶的自己,仿佛是过去的那个极好的自己的替身。

伏黑甚尔看着别过头去的西鸟羽进介抿唇,正有些郁闷地想着,却突然被人狠狠挤了一下。

“让开。”那个常来找西鸟羽进介的女孩走到两人中间狠狠推了伏黑甚尔一把。

伏黑甚尔唇角勾了一下,纹丝不动,然而西鸟羽进介却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该走了,”西鸟羽进介声音有些沙哑道,他看了眼伏黑甚尔,又飞快地移开了眼睛,“别忘了,今天是周一。”

伏黑甚尔一僵,没有动,西鸟羽进介见状飞快地往他怀里塞了一张卡。

“快走。”西鸟羽进介低头看着酒杯低声道,“那群女人已经在看你了。”

伏黑甚尔拿着那张卡,心里却觉得莫名的不爽,但西鸟羽进介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找别人玩,那自己干嘛要在乎他找谁玩?

伏黑甚尔腾地一下站起来,在女孩吓了一跳的眼神下大步离开了。

然而他刚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了头,只见西鸟羽进介和那女孩十分亲密地坐着说着话,心里又有些烦躁。

但回去……

前天可是他亲口说的要各玩各的。

伏黑甚尔拉不下面子来,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伏黑甚尔离开后,女孩偷窥着伏黑甚尔的背影,好奇地问西鸟羽进介道:

“好奇怪啊,他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他都恨不得长在你身上了。”

西鸟羽进介耳根微红,他拿起酒杯,低头假意喝酒,低声道:

“没什么,他就是贪钱而已。”

还有好色!西鸟羽进介想着这两天来涩气的各种“吃饭”就想捶死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是身体上的天与咒缚,而自己是咒力上的天与咒缚,两人的身体素质说天差地别根本不是夸张。

这两天地狱般的**,常常让西鸟羽进介怀疑某个瞬间自己就会被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折腾死。

想到这里,西鸟羽进介又有些苦恼和心烦。

要是哪天伏黑甚尔恢复了记忆,想必会很尴尬。

他们过去在禅院家的时候可是货真价实亲如兄弟的关系,结果现在伏黑甚尔失忆了,还奇怪地不听解释。

就是因为伏黑甚尔这诡异的脑回路,才害得自己倒了这么大的霉!

西鸟羽进介根本就不喜欢他,只是一直把他当兄长。

这两天的**除了身体上本能的反应外,他只觉得尴尬羞耻又怪异,很不对劲,心里无比期盼伏黑甚尔想起来。

尴尬他也认了。

只要伏黑甚尔想起来,想必这种胡吃海喝、吃软饭又狂赌的异常状态也会结束吧。

伏黑甚尔就又会回到那个过去的“甚尔哥”了。

但记忆这个事和他的寿命一样难搞,不是随便治疗一下就能搞定的。

那么,该怎样让伏黑甚尔恢复记忆呢?

伏黑甚尔今晚随机选择了一个幸运富婆,宿在了她家。

按理来说,像他这种常年不着家的男人,东食西宿本是常事,今晚他却格外不在状态。

刚跟富婆回了家,坐在她家沙发上,什么都还没做,伏黑甚尔竟然睡了过去。

……

“甚尔哥,这次也麻烦你了。”梦中一个略显柔和的清冷声音轻声说道。

听声音,这人的年龄不大,似乎还是个孩子。

伏黑甚尔漆黑一片的视野恢复,然后在一间简陋的和室里,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穿着杏色和服的小孩。

小孩有种一头长至腰间的漂亮长发,他微微侧头,也露出了一点静谧如月一般的侧脸。

然而他背对着自己脱下衣服,却露出了背上纵横交错鲜血淋漓的鞭痕。

伏黑甚尔心中一愣。

西鸟羽进介……

这是西鸟羽进介小时候,自己想不起来的记忆。

不像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伏黑甚尔愣住了,记忆中的自己却没停下动作,而是拿着绷带和伤药走上前去。

一边为西鸟羽进介处理伤口,一边淡淡道:

“我看你就是喜欢受虐吧,你明知道你要是打赢了直哉那小子,禅院直毘人一定会因为你下了禅院家的面子而罚你,还非要跟他打。”

“……那又怎样,”年幼的西鸟羽进介抿唇,“反正要我假装认输我做不到,我又不是一条狗。”

西鸟羽进介话音刚落就被伏黑甚尔敲了下脑袋:

“你傻啊,尊严能当饭吃啊。”

“在禅院家这个烂地方,就不要做梦有什么尊严了。”

“甚尔哥不是也经常打那些家伙吗?”年幼的西鸟羽进介不服气道。

“我哪有你彪悍,直接去打禅院家的少主。”伏黑甚尔哼了一声,替他系好绷带。

西鸟羽进介笑了笑,回头看着他,那双仿佛盈着晨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甚尔哥,你是不是打算离开禅院家了?”

“嗯,你看出来了?”伏黑甚尔看了他一眼收起了伤药。

“因为甚尔哥最近一直在攒钱,所以猜到了一点,”西鸟羽进介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叠少得可怜的纸币,塞给了伏黑甚尔,“甚尔哥,我帮不了你太多,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仅有的一点,给你践行好了。”

“你哥我还用不着你这几个臭钱,”伏黑甚尔一把又给他塞了回去,“小孩子家家少乱操心。”

伏黑甚尔摸了摸他的头,漫不经心道:

“等着吧,我走的那天一定会带你一起走的,所以你这点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真的吗?!”西鸟羽进介眼睛一亮,直起了身子。

伏黑甚尔给他披上衣服,点点头:

“真的,我保证。”

……

“甚尔君?甚尔君?”伏黑甚尔被推醒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面露不满的富婆。

说好了来陪她寻欢作乐的,结果这家伙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伏黑甚尔看了眼富婆,却立刻站起身往外走去。

“甚尔君?你去哪儿?”富婆一脸惊愕地看着突然走掉的伏黑甚尔喊道。

“我改变主意了,”伏黑甚尔随意摆了摆手,“今晚我要回家睡觉。”

“哈?”富婆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临时变卦的男人,然而伏黑甚尔这个人渣却根本没有心,毫无愧疚地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伏黑甚尔心里有些发慌。

在自己被推醒前,在那梦的尾声,自己似乎是要带年幼的西鸟羽进介离开禅院家的。

——但为什么,西鸟羽进介最后是十六岁的时候自己硬逃出来的?

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什么没带走西鸟羽进介?

为什么自己没带走西鸟羽进介,西鸟羽进介却依旧对自己念念不忘?

伏黑甚尔想着梦中年幼的西鸟羽进介鲜血淋漓的样子,禅院家对西鸟羽进介来说绝对是可怖的地狱。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被留在那个地狱,自己还能对当初保证带自己离开的人念念不忘吗?

还能为他着急,为他担心,为他生气吗?

原本很自信西鸟羽进介一定暗恋自己的伏黑甚尔一下子没了自信。

他一把推开家门,急切地朝着西鸟羽进介的卧室走去。

他现在心里很慌,就想立刻见到西鸟羽进介。

浴室的玻璃磨砂门上满是朦胧的水汽,伏黑甚尔不管不顾地一把拉开门闯了进去。

正在淋浴的西鸟羽进介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背上,发尾迤逦地指向细窄的腰。

西鸟羽进介猝不及防,一脸惊愕地回头看着面色焦躁大步朝他走了过来的伏黑甚尔。

然后被掐住了腰一把推倒在墙上。

西鸟羽进介听到了皮带扣解开的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慌张地回头喝止伏黑甚尔道:

“伏黑甚尔,现在是周一,你不能……啊!”

西鸟羽进介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缓了一会儿,泪眼朦胧地下意识看向身后的伏黑甚尔,只见伏黑甚尔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头顶的花洒淋湿了他的头发,让他黑色的上衣紧紧贴在鼓起的肌肉上。

在这绵延不绝又升腾着水汽的水线中,向来混蛋又无情的伏黑甚尔看起来竟有些深情。

“你……为什么……”伏黑甚尔拨开了他粘在后背上的发丝,垂眸看向他光滑的脊背,然后叹了口气,“算了,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我不敢知道,我就是个胆小鬼。

伏黑甚尔自暴自弃地想着,动作了起来。

“不,甚尔哥!”西鸟羽进介呜咽着,“现在是周一,别这样,你说话不算数!”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要预支这周的双休。”伏黑甚尔低头咬了下西鸟羽进介的耳朵道。

“混蛋!”西鸟羽进介哭了起来,“我根本不喜欢你,我当你是兄长的,求你了,甚尔哥,放过我吧,求你了……啊!”

伏黑甚尔紧紧抱着西鸟羽进介,头埋在他颈窝处,看着他不堪承受却不停地依恋地喊着自己“甚尔哥”,西鸟羽进介越是这么喊他他就越是心慌。

“别这么喊我!我不是禅院甚尔!我是伏黑甚尔!”伏黑甚尔声音急促道,“禅院甚尔的一切与我何干!”

伏黑甚尔口不择言,急于摆脱那种西鸟羽进介会讨厌自己的惶恐,说了非常混蛋又无赖的话。

西鸟羽进介一下子静了下来。

西鸟羽进介小声抽泣着,浑身轻颤着,似哭似笑道:

“也是,你忘记了,已经忘记了,是我犯傻了。”

“你……你继续吧。”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闷,他沉默着抱起了西鸟羽进介修长的腿,什么也没说,无言地动作起来……

伏黑甚尔坐起身看着身边满脸泪痕已经睡过去的西鸟羽进介,一会儿想着那个记忆中可爱的小孩,一会儿又想着他魅惑地在自己身下轻喘哭泣的模样。

伏黑甚尔抿唇,他可真是个混蛋。

他一面享受着记忆中的自己带来的深厚羁绊,享受着西鸟羽进介无论如何都会抓住自己的手都安心感,却害怕地不敢面对过去的自己犯下的错误。

伏黑甚尔轻轻抓起西鸟羽进介的手,贴在脸颊上静静地看着他。

自己这个人渣烂人也会有人不顾一切为自己付出……他真的不想失去他。

这是他唯一所有的东西了,他不想失去他。

所以,原谅我不肯面对过去吧。

伏黑甚尔衷心地希望自己永远不会恢复记忆。

然后第二天,伏黑甚尔一开门,顿时如临大敌。

门外静悄悄地站着一个金发凤眼的少年,他面色疲惫,似是已经默默等了很久了。

禅院直哉见来人是他,脸上也有些猝不及防的惊愕。

仿佛他期待的是另外一个人来开的门。

伏黑甚尔当即就想把门甩上。

虽然他不记得禅院直哉了,但他有听到过传闻,禅院直哉和西鸟羽进介曾经交往过。

他们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禅院直哉甚至为了西鸟羽进介放弃了家主之位,叛出了禅院家。

伏黑甚尔可不信两人再次重逢,不会来一场死灰复燃。

毕竟西鸟羽进介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现在完全处于劣势。

于是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看了一脸惊愕的禅院直哉一眼,就要若无其事地关上门。

然而西鸟羽进介却叫住了他:

“甚尔哥……伏黑甚尔,是不是有人来了?”

西鸟羽进介声音沙哑,语气疲倦,边说边朝门口走来。

伏黑甚尔浑身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当即就不管不顾地把门一关,却被禅院直哉死死抬手抵住了。

“进介,是我。”禅院直哉紧紧地朝屋里看去,低声道。

西鸟羽进介闻言似乎动作一顿,然后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门口。

他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无故想关门的伏黑甚尔,然后又面色复杂地看着禅院,叹道:

“……你进来吧。”

伏黑甚尔浑身僵硬地立在门边,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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