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pin酒吧。

太宰治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戳着酒杯里的冰球。

冰球在金色的酒液里浮浮沉沉，透过玻璃杯折射出的碎玻璃般的光，朦胧地在太宰治稚气又冷淡的脸上晃动。

西鸟羽进介看着他，看着这个森鸥外的弟子，芥川兄妹的前辈，自己亦敌亦友的友人。

他有着孩子般的天真与热忱，又有着仿佛从魔神那里窃走的黑暗智慧。

光与暗在他年轻的脸上交织着。

西鸟羽进介收回目光，看着自己杯子里的白开水，叹了口气。

没有一个正常人，港口mafia里的人不是狠就是疯。

他想过点平静的生活，想在自己注定不会长久的生命里活得悄然无声，最后像枝头的枯叶那样静悄悄地落下。

但森鸥外显然不会让他如愿。

因为自己对港口mafia还有价值。

“甚至为了让你回头，不惜亲自靠近你这个杀手教导你是吗？”太宰治有些懒洋洋地趴在吧台上，声音软软的懒懒散散道。

“他没有教导我。”西鸟羽进介抿唇，端起酒杯喝了口水，“那分明是操控。”

坐在自己身后，牢牢地抓着自己的手，明明是纸醉金迷的狂欢，却弄得自己仿佛一只提现木偶，在那滑稽的红色舞台上登台献唱。

西鸟羽进介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不舒服，他一把脱下了风衣，把他搭在吧台的桌子上。

他总觉得这衣服仿佛都粘上了森鸥外那种可怕的味道，穿着它的感觉有如时刻处于森鸥外无形的操控下。

“但是你确实改掉了，”太宰治抬起胳膊，挡住了脸，脸埋在手臂里声音含糊不清，“森先生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还有我的钱，”西鸟羽进介没好气道，“他竟然视我的财产为组织未来的财产。”

“森先生一如既往的胆大疯狂，一点也不怕你像砍了先代一样砍了他，”太宰治道，“他知道你为了芥川兄妹不敢离开的。”

“你总是为这些不必要的事情烦恼。”

不过我很喜欢你这幅样子。

太宰治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当初就该连他一起砍了的，”西鸟羽进介哼了一声，“现在与先代时也并没有多少变化。”

“……我还是在杀人。”

“他们本就该死，”太宰治淡淡道，“拐卖别人的妻子儿女，引诱别人的父亲和丈夫去赌博，还有让人家破人亡的du品。”

“进介，你总是给自己找不必要的烦恼。”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你比所有人都要来得短命，所以你对褫夺他人的生命感到格外不适吧。”

太宰治慢慢说着，从手臂里微微抬头，露出来一只没有光的黑色眼睛，西鸟羽进介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微微露头的黑猫。

那只黑色的眼睛有一神秘的触动感。

西鸟羽进介沉默了一下，他垂眸看着自己的酒杯，看着水面上自己黑暗的倒影道：

“或许，我本就不该踏入横滨，那样我就不会遇到先代，更不会遇上森医生了。”

“还好先代现在已经死了，至于森医生，”西鸟羽进介睫毛颤了颤，“或许我注定要死在组织里了。”

“这个噩梦我熬不过去了。”

“这话说得真不像你。”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

“人总会变的，”西鸟羽进介脸上浮现了一丝麻木，“我累了，太宰。”

太宰治顿了一下：

“这样啊。”

“没想到你竟然会比我先累。”太宰治笑了一下坐了起来。

接着，他又眼睛突然睁大，好奇地凑的西鸟羽进介面前，眼中闪烁着熟悉的恶意。

那种恶意不是那种肤浅的迫害，更像是某种观赏悲剧时的期待。

“进介，假如……”太宰治一手支头，一脸天真地看着他，“假如先代突然回来了，森先生和先代你更怕哪一个呢。”

西鸟羽进介却立刻斩钉截铁道：

“先代已经被我杀死了，他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在道：

“至于森医生，我并不害怕他。”

他没见过森鸥外战斗，想来森鸥外是和他的学生太宰治一样，智力高于武力的类型吧……

这时的西鸟羽进介还不知道，他不久后就会为自己错误的看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太宰治看着西鸟羽进介，神秘地笑了一下，有些坏心眼地也没有告诉西鸟羽进介，森鸥外真实的情况。

太宰治眼睛一转，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正想凑到西鸟羽进介面前说什么，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太宰君，”电话里是森鸥外低沉又优雅的声音，语气不紧不慢，“过来见我，连同你身边的西鸟羽君一起。”

“诶，我还没有正式加入组织吧，森先生你也没有教给我自杀的药怎么配吧？我才不要打白工呢。”太宰治撇撇嘴，一脸无所谓道。

”太宰治君，有件关乎你我还有西鸟羽君的事情发生了。”森鸥外淡淡道，“在事态扩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你如果不想受尽拷打而死的话，最好现在就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旁听着的西鸟羽进介不觉皱了眉。

什么事会同时威胁到他们三个人。

谁料森鸥外听到他发问，竟然轻笑了一声。

“……是那位先代呢，西鸟羽君。”

西鸟羽进介一下子呆住了。

太宰治这个乌鸦嘴。

三人一起在首领办公室里看了一小段监控录像。

那是组织地下金库里的录像。

录像中的首领凭空出现，西鸟羽进介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呼吸不了了。

阴暗如吸血鬼巢穴的卧室，腐朽疯狂的老人，鞭笞折磨取乐……

那是西鸟羽进介的梦魇，西鸟羽进介永远清晰地记得他的脸。

他认得出来，那个人正是先代本人。

西鸟羽进介痛苦地用手捂住了喉咙，又强迫自己把手放下，最终却又忍不住再次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反反复复。

他没注意到，在那一旁的师徒二人，正以一种极其相似的表情，危险地微笑着，以一种隐秘地饶有兴致静静地观赏着他此刻的表情。

他们喜欢西鸟羽进介会哭会痛会流血的样子。

这时，录像里的先代却突然阴森地盯着镜头，说了句：

”我会回来复仇的，森鸥外。”

西鸟羽进介一下子怔住了。

这不是先代。

森鸥外看着西鸟羽进介的恐惧逐渐缓和，知道他察觉到了蹊跷。

西鸟羽进介的恐惧很真实，而他是绝对不会错认了先代的，说明出现在录像中的确是先代本人无疑。

但他说出的话却又不合情理。

因为复仇对象不对。

先代是被西鸟羽进介突然暴起杀死的，虽然组织内都在流传是森鸥外杀死的先代。

森鸥外怀疑幕后的人并不知道实情。

他想了想，对太宰治说：

“太宰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太宰治看了看西鸟羽进介，没再抗拒。

森鸥外又看着沉默的西鸟羽进介，淡淡道：

“西鸟羽君，你也去。”

西鸟羽进介却猛地后退了一步。

“西鸟羽君？”森鸥外的神色变冷了。

西鸟羽进介却只是不断地后退，脸色苍白地摇着头，喃喃道：

“不行，我不能去，我真的不能去……”

“进介，他已经死了，”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死人是不会复活的，就算复活了……”

太宰治慢慢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那我们就再把他送回地狱里去。”

西鸟羽进介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他还是抗拒非常。

森鸥外已经有些不悦了。

太宰治的武力值不足，需要西鸟羽进介弥补他的短板，但他偏偏这时不肯去……

“西鸟羽进介，当初杀死他的人是你，你记清楚了。”森鸥外眸色沉沉地看着他加重了语气。

“如果他活过来了，你再杀死他一次就是了。”

然而西鸟羽进介却依旧摇着头，不断地往门口退去。

“西鸟羽进介！”森鸥外真的要生气了。

一个本来称手的工具，三番两次的出错，简直让他怀疑这个工具是不是从废品站捡回来的。

然而西鸟羽进介却依旧不肯听令，最后，甚至——

西鸟羽进介直接跑掉了。

森鸥外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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