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停车场里，周启的丰田旁边停着一辆兰博基尼。

周启下车后，兰博基尼驾驶座的车门也打开了，周启眼角余光瞟过去一眼，看到了祝锋。

就是有一种大清早被视觉污染了的感觉。

周启加快脚步，想看点美好的事物洗洗眼睛。

停车场在负一楼，周启走进电梯，电梯门还没有合上，祝锋也走过来了，看样子还打算跨进来，

周启：“友情提醒下，我包里有把菜刀，你看你要不要等下一趟？”

祝锋及时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只坐了周启一个人的电梯从负一楼上到一楼，停下来，进来两个人。

一个一脸菜色，一个神清气爽。

一脸菜色的是昨晚值了夜班的三病区的刘医生，另一个周启不认识，看样子像刘医生的同事。

刘医生下来吃早餐，现在手里还端着杯咖啡，在医院门口遇到了前来上班的三病区的另外一个医生，两个人一起进电梯。

看到电梯里的周启，刘医生马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就好像不做点什么这杯咖啡就喝不下去，浑身不舒服。

刘医生酝酿了一分钟，转身质问周启：“周医生，昨晚急诊那个病人怎么回事？昨晚是三病区收病人，人已经到二十三楼了，你给见了一面，人就不来了，非要你做手术，你给病人说什么了？”

刘医生目带谴责。

周启瞅了眼刘医生的脸，以及他额头上几缕油腻腻的头发，就像隔夜的剩菜。

周启：“电梯口有监控，保安室可以查。”

这话说的没有一点自己做错了事的态度，刘医生不满意，可他没有再和周启说话，他转头对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医生说：

“听说那个病人很有钱，昨晚住进了VIP贵宾病房，病人是个小孩子，孩子的爸爸很有钱，听说是一跨国公司老总什么的。你看一病区这周医生厉害吧？眼睛堪比验钞机！”

那个医生尴尬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周启只要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这张脸很容易给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

二十三楼到了，三个人前后脚走出电梯，周启转身叫住人：

“你是三病区的刘医生？”

刘医生：“是又怎么了？”

周启：“昨晚你值班？”

刘医生：“对。”

周启：“那我想起来我给病人说什么了，我给他说，现在接诊的那个医生不太行，前不久中心医院门外摆了几天花圈就是因为他。”

刘医生当场石化了，被气的。

另一个也石化了，震惊的。

……

一病区医生办公室。

周启到的时候办公室来了一多半人，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吃早餐有的在翻病例有的在发呆。

“周哥你吃早餐没？我买多了包子。”

程晓宇喝着杯豆浆问周启。

周启还真没吃早餐，昨晚睡太晚，今早起迟了。

周启：“没吃。”

程晓宇把装小笼包的塑料袋绑了绑，隔空扔给周启。

周启抬手接住，道了声谢。

一旁正在整理化验单的小护士见到这个情形，跑出去到护士站拿了盒酸奶，进来放到周启的办公桌上，

“周医生，这个酸奶给你喝。”

“小姚，就给我一个人喝吗？”

周启目光看了一圈其他人，其他人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周启：“你这样容易给我拉仇恨。”

护士小姚年轻漂亮，性格开朗热情，人缘好，大家没事都喜欢跟她开玩笑，排遣下繁重的生活工作压力。

小姚转头对着其他人：

“你们扪心自问一下，谁没有喝过我的酸奶？”

一个男医生：“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我期待你每天给我酸奶喝。”

小姚：“你又不是我儿子。”

哈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

小姚：“我还记得一件事呢，有一次我给何医生酸奶喝，恰好他老婆来找他，撞见了，然后那天他老婆死活要拉着我谈心，硬生生给我讲了十个小三的故事，无一不是下场凄惨，比法治节目还厉害。”

话音刚落，故事的主人公何非红光满面地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从头发丝到鞋带都在诉说着“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七个字。

一进来发现大家都用别样的喜乐目光看他，心情很好的何非把这看做是一场别样的欢迎仪式，

“难道你们都知道了？哥终于要拨开云雾见月明，熬出头了！”

结合之前正在说的事，一下子给大家整懵了。

程晓宇：“怎……怎么了？离……离婚了？”

何非一脸黑线，“你小子故意的！”

走过去给程晓宇一顿胖揍。

揍完之后何非言归正传，说起正事：

“刚我和徐主任搭一趟电梯上来，据主任透露，普外科要规范三级医师负责制了，徐主任毫无例外是三线，就是说三个病区要选3个二线出来，标准是每个病区职称最高的那个人，并列职称就选工作年限久的，咱们一病区主治医师级别的不就是我工作年限最久吗，哥要升二线了哈哈哈哈。”

三级医师负责制，简而言之就是，三线主任医师负责管理统筹和指导，二线主治医师负责处理疑难病例，一线住院医师负责管床。

权力方面，三线医生权力大于二线，二线大于一线。

二线医生不需要值晚班，但一线医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找他。

中心医院普外科目前为止实行的是二线医生负责制，徐主任一个人管着三个病区还要处理疑难杂症做难度高的手术，年纪越来越大了，也确实太累。

何非说完后，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绝对是第一次听这个事，之前果然不知情。

何非作一病区的二线，这个事大家差不多能接受，一起工作久了，相互之间了解也多，工作能力方面何非没得说。

一个医生：“这个事是徐主任向医院管理层提议的吗？”

何非：“不是，徐主任意思是昨天祝院长找他谈的。”

“祝院长？”

“祝锋是什么职称？”

“听说是副高。”

“那这明显是祝院长给自己儿子创造机会嘛，副高的话可以直接做二病区二线了。”

“二线多好呀，不用值晚班，没那么累，还能接触到高阶手术，练技术，也容易出成绩。”

“二线又不是说当就当的，得要有那能力。”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周启正在吃小笼包，虽然有点凉了，但肉很嫩，皮很软，口感还行。

不管一线还是二线，总归都是依靠自己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去治病救人，要是工资待遇没有差别的话，周启其实不在乎。

但是，如果祝锋当了二线，自己是一线，那就不能不在乎。

要是二线再能跨病区管到别的病区的一线，那就绝对不行。

这就相当于自己成了祝锋的下属，那是绝对绝对不行的。

周启转头看何非“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还真不忍心去给他泼凉水，但周启认为成年男人要勇于面对现实，他正要开口，

办公室里突兀地安静下来，正在议论的声音都没有了，办公室门外还有两三个护士探头探脑往里看，

全都是因为走进来了一个男人，衣着考究，满脸带笑，以及怀里抱着的一大束……红玫瑰。

带着露珠，异常鲜艳，包装精美的红玫瑰。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这绝对是一幕别开生面的求婚仪式的开场。

周启第一眼看到时瞬间理解了办公室内气氛突变的原因，

然后咽下一口包子，起了点看戏的兴致，

这花给谁的？这么有情趣？不简单啊，又俗又浪漫……

再然后发现不太对，这他妈怎么一直看着他，还有点向他走过来的趋势！

周启仔细一看，认出了许枫。

接着周启的目光就变了，眼睛里面写着，你要敢把这花拿过来给我，我就敢弄死你。

可眼神威胁没起作用，花还是被许枫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在了周启办公桌上。

周启以为自己是看戏的，结果被迫成了演戏的，这体验可不太好。

周启看了眼花，再看许枫，皱眉道：“几个意思？”

许枫是个很精明的商人，看到周启的反应，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许枫：“花是小羽选的，我只是替他跑腿，小羽说谢谢周医生昨晚救了他。”

周启：“没事，治病救人是医生本分，这花，你拿回去吧。”

许枫：“拿回去小羽要跟我闹，再说了他对花粉过敏，房间里不能放花，周医生你就当是帮帮我，收下吧。”

周启：“可是我不想帮你。”

等等……

“小羽是谁？”

这是重点，何非开口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周启没说话。

许枫说：“我儿子，五岁半。”

哈哈哈哈……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对周启的嘲笑声。

许枫连忙解释：“小羽昨天晚上出了意外，差点窒息，多亏周医生及时出现，救了他。小孩子就喜欢玫瑰花，非要送，让各位见笑了。”

何非：“那周医生不帮你，我帮你，花给我吧。”

何非招手叫进来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小护士，小护士把花从包装里取出来，找来个花瓶插进去，放在离周启的办公桌最近的窗台上。

微微一阵风吹进来，周启就能闻见花香味儿。

许枫原本打算送早餐，听了小羽的话后，改变主意了。早餐不够隆重，也不够让人记忆深刻。

送套房，也不是不能送，就是这么早送不合适，容易给人留下人傻钱多爱炫富的不好印象。

想来想去，许枫想到了红玫瑰，保证让周启至少在之后的一年内，看到红玫瑰就能想起他。

很快到了早交班时间，交班结束后一通忙。

等不那么忙的时候，护士长终于找了个空档走进医生办公室，有些话不吐不快，憋心里难受，

“我跟你们说啊，就交班前过来的那个男人，给周医生送红玫瑰的那个男人，一身衣服加腕上的手表，没有一千万下不来，豪啊！”

有个临交班才来的医生，没有赶上之前送花的场面，只听护士长这么一说，再看窗台上的红玫瑰，迅速得出结论，震惊道：

“什么！有富豪向周医生求婚了！？”

声音还不小，惹得门外走廊上经过的人都好奇地向这边看一眼。

周启觉得自己跳进黄河怕是也洗不清了，幸好他也不在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可周启还是多了句嘴，解释了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花是送给我的没错，但是，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病人送给我的。”

那个医生：“周医生你不要害羞嘛。”

周启：“……”

周启正在看许小羽的病例资料，小小的年龄，有严重的法洛四联症，他要不是看小孩子可怜，就小孩他爸这样的，他绝对能不收就不收。

预感小孩他爸这人会比较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