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邪从后头捏着人的后颈，把人往前推了一步。

沈余被推了个趔趄，一下子就跌出了假山。

后头的声响顿时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

红衣男子警惕又迅速地回了头，目光在触及沈余的那一刻，由一瞬间的惊疑化为了阴鸷。

沈余边嘀咕着边拍衣摆上的灰，站直了身子，然后僵硬在原地。

面前的人，红衣褐带，阴沉沉的面上，一双桃花眼底像是晕着浓墨，他缓缓开口：“沈余，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到底是谁阴魂不散？！

沈余看着湛荣左手提着山鸡，右手翻掌运火。立马就往后退了一小步。

湛荣阴沉沉地走近：“你一路跟踪我到这里？”

明明是疑问句，却用上肯定的语气。

沈余边退后边解释：“没……碰，碰巧哈哈。”

湛荣掌心窜起一小丛火苗，鲜红的火光跳跃在他病态般苍白的面庞上。尽管在这里解决他有点冒险，但这人，没死成就是后患。留不得。

而另一边。

沈余正试图同蚩邪讲道理。

原著中的湛荣，自小寄人篱下，受尽舅舅家百般虐待折磨。十三岁时不堪忍受一把火烧了舅舅一家，也从那一刻开始觉醒了火灵根。而后一路流亡，结交各种各样的人，又踩着他们的尸体，一步一步给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直到去年，才成功进了望仙门，成了外门弟子。

凡是他觉得的挡路石，要么被他暗戳戳解决，要么就是成为他的垫脚石。无一例外。

现在湛荣最大的挡路石是谁？当然是深知他歪门邪道窃灵力的自己啊！

“你，您看……天下山鸡千千万，不如，我给你捉只更大更肥的？湛荣那只，一看又弱小又无助，口感肯定又硬又涩。怎么能入您的口呢？”

蚩邪斜躺在半空，修长骨劲的手撑着腮，森森露着白牙。“小鬼，你是不是没好好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

嗯？什么话？

祖债孙偿？

他是认真的吗？？！那不是玩笑话吗？？！

沈余有片刻的沉默：“……”

蚩邪已经坐起来，似乎有活动筋骨的打算。

沈余听着耳畔指关节咔咔作响的声音，立马把矛头对准湛荣。

湛荣原本打算出手，却看见沈余一人对着空气嘀咕，面上先是讨好又是谄媚，忽然又僵硬，最后一脸严肃地转过身来看自己。

沈余：“做个交易，三位数，山鸡，卖不卖？”

湛荣：“？”

还没等湛荣给出反应，就见沈余的脑袋忽然上下颠了一下。而后就见他捂着后脑勺，眼眶冒着泪花，一脸委屈地继续向着空气嘀咕。

湛荣眼底惊异，皱着眉往后挪了一步。

这一头，蚩邪正教训沈余，拍了一巴掌不过瘾，又捏起他的脸来，“买？我让你抢，你给我用买的？”

“疼疼唔……”沈余泪眼汪汪。

蚩邪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蛋，命令：“给我抢过来。”

这边看了全过程的湛荣，已经一脸凝重加惊疑。

湛荣蹙了下眉头，抿了抿神。

然后便看见沈余双眼含泪，两颊红通，声音还带着哭腔地抬起头，“呜……你，你把山鸡留，留下……”

沈余长得白，脸上被捏出来的红印衬得格外明显。加上一双杏仁圆眼，盈着泪，水汪汪的，一副很好揉.搓的样子。

……也很好欺.凌。

湛荣有个怪癖，他喜欢虐.杀小东西。不管是兔子还是野鼠，小小的，可爱的，有生命的，总能引起他的兴奋。已是冬天，望仙山上的小动物几乎无迹可寻，他好不容易抓到了只山鸡。小，有生命，但不可爱。

原本想退而求其次，凌.杀山鸡过个手瘾……

但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湛荣紧盯着沈余红通的脸，松开了抓着山鸡翅膀的手。

没了束缚的山鸡扑棱着翅膀，一眨眼间，飞一样窜没了影。

正沉浸在蚩邪刚才暴力铁爪下的沈余，顿时流下两行清泪:“……”

……天要亡我。

湛荣盯着那张泪脸，合上了因兴奋连手指都在发颤的手。

“……抱歉。你想要山鸡是吗？”湛荣眼底蕴上了血色。看着沈余白里透红的脸，仿佛看见了接下来用锐利削薄的刀片在上面一层层划开的鲜红和刺激。

沈余眨巴着眼。

湛荣已经走到他近头，甚至贴心地蹲下来同他平视。

远处，忽传来嘈杂的人声。

湛荣凛神，收起袖中的刀片。

隐隐在假山后出现几个人头，向这边走近。

湛荣直起了身，目光还留在沈余身上。

“今晚子时，你到这里来。我告诉你修为大增的方法。你最近不是到了瓶颈期吗，这些灵石对你多少有点用处。”湛荣将几块灵石递给他，离开前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别忘了。子时，不见不散。”

湛荣交代完，转身拐进了石子路。

沈余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湛荣同他合作过几次，这人肤浅狡诈，只要有利可图，就是下油锅他都会去试。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同一种人。但，这人又太蠢。蠢在不知足，也蠢在敢同他叫板。

分赃不均，再加上沈余还打自己其他秘籍的主意。湛荣一不做二不休便下了杀手。只不过，竟然没让他死成。

现在——

湛荣回想那双红红的眼，一阵颤栗从心底而起。原来他也能露出那么棒的表情……幸亏是没死成……

湛荣舔了舔刀片割破的手指，阴沉的面上因竭力扼制兴奋而扭曲恐怖。

*

这一头。

沈余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灵石，再抬眼，湛荣已经没了影了。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为什么给我灵石？

假山后结伴回院的人声拐了弯，逐渐远去，没有从这条路来。

沈余收起灵石，拍拍身上的灰，忽然意识到什么。

一抬头，看见一直没出声的蚩邪正托着下巴看他。目光炯炯，很是认真。

沈余被看得心里发毛。

脸上被捏的疼楚记忆犹新。

蚩邪不说话。

被疼痛支配的沈余也不敢动。

僵持了五秒。

沈余终于忍不住了，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伸出去的手被捏住。

蚩邪垂下眼皮，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沈余细瘦的胳膊翻看。

在铁掌包围下，沈余不敢动。

待蚩邪捏搓了个够，才咻地把手收回来。

生怕晚一步，胳膊就得同他身体分离了。

沈余收回了手，便听见耳畔一声叹息。

蚩邪盘腿浮在半空，绕着沈余转了一圈，“啧，做为我的信徒，太弱了。”

沈余:“……”

原来他在思考这个？

不对，谁是他信徒了？

沈余想归想，识趣地保持缄默。

蚩邪转了一圈，曲指敲了敲沈余的肩膀:“太窄，没有力量。”

手:“太小。”

腿:“太瘦。”

腰:“太细。”

蚩邪绕到了沈余背后，拍了拍他屁股:“这里倒是挺有肉。”

沈余惊了一下，耳朵通红地捂住屁股。

蚩邪绕到他面前，下结论:“做为我的信徒，弱成这样，就是在丢我的脸。”

蚩邪离得太近，沈余甚至能看见他长而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遮盖下的瞳孔，深邃幽绿，像精心打磨的云母石，美得惊人。

蚩邪说了一半，忽然顿住。鼻翼动了动，像是嗅到什么，忽然一把扯住沈余的领子。把人拉了过来，像条大犬一样，边嗅着边在他身上摸索。

“你，你做什么？”沈余吓得一动不敢动。

好一会儿，蚩邪才从沈余怀中掏出几块灵石。正是湛荣走前留给沈余的。

蚩邪捏着几块灵石，微眯起眼。

然后在沈余好奇的目光下，将灵力吸收进掌心。

沈余瞪大眼，看着原本几块色彩斑斓的石头顿时像是没了生命一样，灰扑扑地掉在地上。

“滴——”系统趁着蚩邪吸收灵力的空档，在沈余脑海里出现，“经由辅主接近的灵石的灵力会更加纯粹。宿主应该是察觉到了这点……滴……”

系统忽然又没声。

蚩邪活动了下脖子，面上餍足，显然刚才吸收的灵力让他很满意。

“以后，你就跟着我修炼。”蚩邪看了眼沈余，“你太弱了，想成为我的信徒还差了点。”

沈余:“……” 倒也不必一直强调。

*

蚩邪说的修炼，就是他在上头吸收天地精华，日月灵气。留着沈余在山洞里一遍遍地摸灵石。

夜晚的望仙山，静谧幽森。

蚩邪不知道怎么找的一个山洞，在悬垂瀑布边。月光照拂，泉水泠泠。

洞里堆满了各色灵石，数不胜数。

蚩邪把人提进来，留他净化灵石，自己却跑到瀑布顶晒月光。

瀑布声不大，甚至有几分动听。

蚩邪不在，系统又跑了出来。

系统:“最左边那块，对，就是那块。闪着朱红光芒的，是上等灵石。你摸摸它，等会交给宿主，有助于宿主修辅灵力。”

沈余已经摸清了这个狗腿子系统的路数:“宿主长宿主短，你不怕灵力不小心被我吸收了？”

系统:“不用担心。辅主连灵根都没有，吸收不了灵气的。”

沈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