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又在一旁凑趣，说没见过小少爷这么乖巧的孩子，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不吵人之类的话说了无数。
说的赵坤和柳眉娘都欢喜起来。
柳眉娘看赵坤心情不错，试探着开口，“我想着，明儿抱宝儿去给夫人请安。”
“理她做什么！她就是个面冷心狠的！何况我一直觉得你和她犯冲，若不是她，你何至于受这些罪！”赵坤心疼的说道。
“是我思虑不周，和夫人有什么关系。且那日，若不是夫人处理得当，我和孩子只怕······认真说来，我也该和夫人道谢的。”柳眉娘笑道。
“我知道你的心，你都是为了我和孩子。只是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些心思了。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赵坤说道。
可不管赵坤怎么说，柳眉娘都执意要去。
赵坤对着柳眉娘，是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的，柳眉娘不见黄河心不死，执意要去碰这个钉子，赵坤也只好随她去了。
“你执意要去，那便去吧，只一个要求，万不可再委屈自己和孩子。家里日子如今也还过得，实在不必你委曲求全。至于日后，我正在想法子，一切都会好的。咱们以后安生过咱们的日子。”赵坤轻声说道。
柳眉娘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让她彻底看清了赵坤这个人，才华是有的，可恃才傲物，自命不凡。从前是他运道好，遇到了杜氏。在杜氏的扶持下，一帆风顺，让他更加自以为是了······
另寻出路，也得他放得下身段，拉得下脸才行啊。
以柳眉娘对赵坤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思来想去，只有杜氏这条路，是最稳妥的！
故而此番，柳眉娘打算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杜氏。
门房看到赵家的轿子，眉头紧锁，好容易消停了些日子，怎么又来了！还有完没完了？
可等看到柳眉娘怀里的襁褓后，门房犯了难，这还带着孩子呢！算算日子，这才刚出月子吧，这当娘的心也太大了，这么点小的孩子就往外带，也不怕有个三长两短吗？
到底是当娘的狠心！一般人可做不出这种事来。
门房赶紧往里通传。
因此柳眉娘顺利进了别院。
一路走来，三步一景，五步一画，令人心旷神怡。柳眉娘脸上不禁露出来了微笑，到底是世家出身，底蕴深厚，这园子修的可真好，什么时候她也能住进来受用一番就好了。
不过转瞬之间柳眉娘就将这心思深深藏了起来，低眉顺目的抱着孩子慢慢往前走着。
李舒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柳眉娘还真是百折不挠啊。她一直觉得，柳眉娘投生成女人太可惜了，若投生成男人，这样的心思，再加上这百折不挠的性子，干什么不成啊。偏投生成女人，投生成女人也罢了，女人若想成就一番事业也不是什么难事。偏柳眉娘的心思不用在正途，天天蝇营狗苟，算计来算计去。
“妾带宝儿给夫人请安，谢夫人救命之恩。”柳眉娘一进门，就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李舒示意左右扶她起来，“坐吧！”
“谢夫人！”柳眉娘刚坐了下来，又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妾今日来，一是感谢夫人当日处置得当，救了妾母子一命，二来也是让夫人看看孩子。”说着，抬眼去看李舒，见她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便大着胆子抱着孩子走到李舒身边。
“夫人抱抱？”柳眉娘将襁褓送到李舒跟前。
李舒凑上去看了一眼，孩子醒着，也不哭闹，只睁着眼睛直呆呆的。她眉心微蹙，这孩子，看着有些不大对啊。
“夫人？可要抱抱孩子？”柳眉娘见李舒不说话，只是看着孩子，心中微动，以为李舒这是动心了。
李舒回过神来，赶紧摇头，“不必了，我没生养过，也不会抱孩子，别弄疼了他。你回去坐好吧！”
柳眉娘有些失望，但随即面带笑容，“夫人虽没生养过，却一片慈母心肠。妾待孩子谢过夫人了。”
“你今日来，不光光是为了这个吧！有什么话赶紧说吧，孩子太小，不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的。”李舒喝了口花茶，说道。
“夫人聪慧，妾的小小心思再也瞒不过夫人。”柳眉娘正色道，然后抱着孩子再次跪在了当中，满脸不舍的低头看了孩子一眼，然后将襁褓高高举起，“妾今日来，是求夫人收养这孩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李舒问道。
“妾知道，不能生养是夫人此生最大的痛处，妾愿将这孩子送于夫人，从今日起，他就是夫人亲生的孩子。”柳眉娘情真意切的说道。
李舒脸上挂着冷笑，可柳眉娘低着头，没看到李舒的表情，李舒身边的人却看到了，本来有些躁动的心瞬间安静下来，虽说有个孩子是挺好，可也得看夫人想不想要这个孩子啊。这几次下来，就算是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个柳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能有这么好心，将亲生的孩子送给夫人？她们可都听说了，这个柳氏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很有可能以后都不能再生养了。就算这样，她也能狠得下心来。可见一斑！
“这可是你九死一生生下来的亲骨肉，你舍得？”李舒看着柳眉娘说道。
柳眉娘的胳膊一直举着，此时有些发酸，她即便满腹算计，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也怕摔着孩子，因此将胳膊收了回来，将孩子重新抱到怀里。
此时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她的亲生骨肉。
“妾不敢欺瞒夫人，妾舍不得，可再舍不得，为了孩子好，也要舍得。妾虽读书不多，可有句话却是知道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妾这样的生母，对孩子来说，只是拖累。所以，妾是心甘情愿将孩子送给夫人的，求夫人成全。”说完，俯身在地，只是小心翼翼的供着，怕碰着孩子。
李舒见她都这般动作了，怀里的孩子依旧不哭不闹，越发确定这孩子有问题。大概是产程过长，在产道里憋得缺氧，换句话说，有可能是脑瘫。
不过，是不是的也没多大所谓。这孩子正常，李舒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为他人做嫁衣裳。更别说现在还有脑瘫的嫌疑，李舒就更不可能抱养了。
为了以绝后患，李舒打算釜底抽薪。她赌，柳氏或许不知道自己不能再生养的事实，否则，她肯定会犹豫一段时间，不会这么急不可耐。
“你说的倒真的挺让我动心的。只是，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舍得？”李舒忽然身子前倾，离柳眉娘的距离十分之近。
柳眉娘听这话音不对，抬起头来，正好撞进了李舒的眼睛里，刚要说话。
李舒抬手制止了她，“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可听说，你生这孩子的时候难产，伤了胎宫，大夫和产婆都说你以后很有可能不能再生养了。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你此生唯一的孩子，这样，你还舍得把这孩子送给我吗？先不说我会不会答应，即便我答应了，又会不会好好对待这孩子，会不会苛待他，虐待他······你真的放心吗？”
李舒重新坐了回去，好整以暇的看着柳眉娘。
柳眉娘瞪大了眼睛，她以后不能生养了？怎么可能？没人和她说过啊！她以为自己只是难产，好好调养就是了。
“夫人是在与我说笑吗？”
“你若不信，就回去问问。”李舒说道，“就算你真的能狠下心，舍得将自己此生唯一的骨肉送人，我也不愿意替别人养孩子。我若想收养过继孩子，多的是选择，我又为何一定要选你的孩子？”
李舒说完后，站起身来，“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和赵坤已经析产分居，没有撕破脸，已经是我对他最大的宽容。再说明白点，我和赵坤是不死不休，我厌恶他，以及和他有关的一切。若做不到各自安好。我不介意动用一些关系，让你们离开这里。你们是想去岭南呢还是关外？嗯？”
李舒语气里的威胁是那么明显，柳眉娘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送她们出去！以后赵家的人不许登门。若再来，直接捆起来，以擅闯民宅为由送去廷尉府。”李舒吩咐道，然后直接走了。
“姨娘，请吧。”
两个婆子半扶半架将柳眉娘送了出去。
一直等柳眉娘坐上轿子，脑子里依旧混沌一片。
她怀里的孩子，终于有了些反应，扭动了几下，哼唧了一声。柳眉娘回过神来，低头亲了亲孩子，放松了力道。
赵坤其实也记挂着这件事，下午就溜了回来，横竖他现在在工部就是个隐形人，走就走了，也无人在意。
“夫人呢？”赵坤一进门就问道。
丫鬟指了指内室，赵坤掀开门帘进去，看到柳眉娘正躺在床上，他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我就说不成吧？是不是又给你气受了？”
柳眉娘翻身坐了起来，看向赵坤，“我难产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有身孕了，是不是？”
赵坤眉头紧锁，“你从哪听来的，没有的事！”
“你还想瞒我！”柳眉娘哭着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不为他人做嫁衣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