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藏说那封情书送错了对象，这很有可能发生。

她这几天思来想去，突然想起那天其实她们是前后调换了座位的，高三那年她们班上经常一排排换座位，虽然每个人同桌都固定着，但前排后排需要隔一个月调换一次，以保证学习资源的公平。

正好那一天，是她们高考前最后一次调换座位。

顾藏有了理由，既可以把章语照摘下来，也可以否认自己“姬恋直这么多年”，也不会吓到姜在虞，而是顺理成章地把当年那件事定位成一个“无人在意的小意外”。

这话里面有漏洞，但她赌姜在虞不记得。

所以当姜在虞问她那个对象是谁的时候，顾藏脸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开口，“不记得了。”

“毕竟只是懵懵懂懂的，可能也是我当时脑子坏掉了才会想着在毕业前送情书。”

“现在都已经不记得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也不记得是男是女。”

意思是，她没爱过其他人，别去猜那个对象是谁，因为她也不记得，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别太在意。

她本来还想说只是因为和章语照玩游戏输了才去的，但回想起当时自己脸红心跳心虚跑出去的样子，这个解释显得过于苍白无力，没现在这个说法作用大，而且又要和章语照对口供。

毕竟青春期的懵懂暗恋，对于一个26岁阅历丰富的女人来说，只是人生经历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姜在虞眨着眼睛静静听完了这些，微翘的眼尾弯了下来，“好，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章医生和顾博士了，下次请你们吃饭以表歉意。”

又多了一个下次，但却是和“章医生”一起。

顾藏觉得自己有点不太理智，不然怎么会从“不想有下一次”，变成了“下次和下下次都不想和章医生一起”呢……

她盯着姜在虞弯下来的眼尾，和眼眸里映照着的自己，言不由衷应了一句，“好。”

“那就说好了，我们还有两顿饭没吃。”姜在虞躲了一下顾藏的视线，低头勾起唇，而后抬头扬着下巴眉梢弯下来的弧度拉大，“而且都是我来请。”

姜在虞真的很在乎谁来请客这件事，而顾藏在意的是有没有下一次，和姜在虞纠结的点完全不同，她的心思没法摆到明面上，只好也扬起唇角笑着，“好，你有钱你请。”

“才怪。”姜在虞语气变得生动许多，脸上带着笑意迈下台阶，传到顾藏耳朵里的声音又被距离和风吹轻了些，“我才不是因为有钱所以要请你吃饭。”

紫色小葡萄走远几步，棒球帽下的棕色卷发被风吹的扬起来，背影纤细单薄，莹润白皙的长腿在最后一点昏黄细碎光芒下加上了一层通透朦胧的滤镜。

顾藏回过神，长长呼出一口气，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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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食消到了晚上十点，就算之前吃的再怎么饱，再消食下去就需要进食了。

所以姜在虞提出要回去的时候，顾藏也只能应了一声，把手中的礼袋递给了对方，“衣服……差点忘了给你。”

“噢。”姜在虞接过礼袋，指尖攥着礼袋提手，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奶紫色的信封袋，和她身上的棒球服一个颜色，“对了，这个给你。”

奶紫色信封很可疑，至少在曾经送出过情书的顾藏看来，这非常可疑。但她知道这不可能，也就坦坦荡荡地接下来，心平气和看过去，“这是什么？”

姜在虞轻咳一声，又抬手压低了一下棒球帽的帽檐，眨了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之前你不是说创可贴可爱吗？所以这次给你带了点。”

顾藏神色自若地将信封揣进外套兜里，故意忽视了萦绕在鼻尖葡萄味香水味，“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件事。”

“不过，你当时不是说没有了吗？”

“是这样。”姜在虞目不斜视，朝顾藏弯起了眉眼，看起来一点也不心虚，“我昨天回去又找了找，发现还有那么多，所以——”

顾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揣在兜里的指尖不自觉摩挲着信封，表面上处变不惊，“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姜在虞轻咬着下唇，眼睫动了动，“你师妹不是很喜欢我吗？这点事情不算麻烦。”

毕艺？姜在虞突然提起毕艺，顾藏就明白姜在虞想什么了，大概是以为她是替毕艺要的周边。她忍不住笑了笑，眉梢轻扬着，“不是。”

“什么不是？”姜在虞看着顾藏，眸光轻微闪烁了下后又恢复平静。

顾藏觉着姜在虞应该知道自己的答案，但她不介意再解释一遍，“我不是为了毕艺才问的创可贴。”

话里留了个空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等着姜在虞继续追问。

姜在虞却没问了，轻轻噢了一声，移开了视线看向十米开外的篮球场，声音小了下去，轻了下去，“这部戏还有三个月拍完，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和章医生吃饭，可以不吃食堂。不对，是一定不吃食堂。”

“不吃食堂？那你可以吗？”顾藏反问回去，上次同学会聚餐姜在虞基本没动过筷子，而就算今天吃的轻食，姜在虞也没吃多少。她拧着眉心劝诫，“你不方便的话，我们之后再吃也行。”

姜在虞摇摇头，语气笃定，“就在这部戏结束之前。”

“不让我向章医生道歉，我内心会不安的。”姜在虞声音很轻，睫毛阖了阖后又抬眸看着她，眼睛亮着，“这部戏还要两三个月才结束，所以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我还是想尽快解决我的良心不安问题。”

顾藏沉默片刻，张了张嘴，“好，我下周就有时间。”

“章医生呢？”姜在虞继续补充，眨着眼睛。

顾藏阖下眼皮笑了笑，“暂时不知道，但我估计她也有时间，一周七天那么长。”

“那就好。”姜在虞像是松了口气，朝顾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眉梢间的笑意浓得挂不住。

直到助理来接姜在虞，姜在虞上了保姆车，顾藏都没等到姜在虞再喊一声顾博士。

她站在路边，耳边夜风的声音呼啸而过，盯着姜在虞刚刚看过的篮球场好一会，等手机上的时间跳到了11:00——章语照下夜班的时间。

又过了好几分钟，估摸着章语照下班换完衣服有时间接电话了，顾藏才将电话拨过去，那边章语照接了电话，声音拖得老长，“顾博士——”

“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呀？”

晚上温度有些凉，顾藏回过去的语调也带着点温度染上的凉，“章医生下周什么时候有空？姜在虞说请我俩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