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饮霞元君不仅是莽山成就最高的女仙,更是仙界地位最盛的女仙之一。

众所周知,虽然紫霄殿弟子众多,就是饮霞元君门下,也足有二十九记名弟子。可若说平日里真能得她亲自指点的内阁弟子,成仙两千余年之中不过仅有两人而已。

如今还都已经飞升了。

饮霞元君此番言语十分诱人。一则饮霞元君法术地位比临光道君高得多,若能得她手把手亲传,修道之路无异顺畅得多;二则饮霞元君比临光道君靠谱得多,像是他那种一出山玩乐就是几十年不管不顾的情况,在饮霞元君这可绝不会出现。

然而——

“承蒙元君青眼,我不去。”

“承蒙元君青眼,她不去。”

两个全然不同却又如出一辙的声音同时传出。

燕妙妙转过头,对上自家师兄的眼眸,粲然一笑。

“妙妙自小在孤鸿境懒散惯了,恐怕去了紫霄殿只会给元君惹祸,”燕妙妙恭顺道,“元君意欲收我为徒,是妙妙的福气。可我舍不得这孤鸿境的山水草木,舍不得将我从人间救出的师尊,更舍不得自小照拂爱护我的大师兄。”

更重要的她当然没说——原书男主就在这里,就算是赶她她也不走。

真正的大腿是南葛弋和温敛啊!

*

燕妙妙拒绝了饮霞元君之后,她倒也未做勉强,接着就带着一脸不甘的练云青走了。

温敛和燕妙妙转身回内院。

“方才你回绝饮霞元君的话是真的?”温敛突然开口。

“当然是真的,”燕妙妙想也不想地开口,“紫霄殿有什么好的,一点也不如孤鸿境自在,每天还得穿校服,真是无趣极了。何况,就算是饮霞元君身为仙君仙术高强,可是讲道授法什么的,我觉得还是师兄你做得最好了——”

温敛闻言,眉目方才舒展,却又紧接着听见了燕妙妙的后半句。

“——更重要的是,阿弋现在还躺着呢,若是我跟着饮霞元君跑了,他回头不得怨死我啊……”

见到身前蹦跳着熟练走进南葛弋房间的姑娘,温敛脸色渐渐凉了下来。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不知怎的陡然也阴沉起来。

倒是也巧,燕妙妙这厢前脚刚进了屋子,南葛弋后脚就清醒了。

不知道是这崽子天然娇气还是被燕妙妙从小呵护的太好,清醒之后硬是抱着燕妙妙哭诉了整一个时辰,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有多疼、有多害怕。

一旁端坐着喝茶的温敛脸色在无人注意之处越来越黑。

眼见着温敛还没忍不住,燕妙妙倒是先不耐烦起来。

“你前两日不是还说要教我刮目相看?几十岁的人了哭哭啼啼的你还能不能行?”

南葛弋:“……嘤嘤嘤……”一双幼犬般的大眼睛又眨巴眨巴地红了。

“你别嘤嘤嘤了,”毕竟是养了几十年的崽崽,燕妙妙看着他的模样哪里能忍心,便又温言劝慰道,“阿弋啊,你现在是个大人了,若还这么娇气,大师兄会不喜欢的。”

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端坐了一个多时辰、已然变得毫无存在感的温敛:“???”

同我有什么相关?

燕妙妙显然已经忘了自己身后坐着谁。

“我同你说,大师兄虽然喜欢你、纵着你,但是总归还是盼你能稳重妥帖些,”燕妙妙苦口婆心,“你一个男孩子,嘤嘤嘤地成什么样子?师兄爱的是你天然纯粹,可不是娇柔怯懦啊。”

温敛&南葛弋: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南葛弋闻言,抬起头来:“师姐,你是不是在魔界伤了脑子?”

燕妙妙翻了个白眼,轻拍了拍他还包着绷带的额头。

“你才伤了脑子。”

“那你刚才为什么这么说?师兄若是喜欢我,何至于整日罚我?”

这位显然也忘了屋里还待着的第三个人。

“嗨,”燕妙妙恨死他的不开窍了,“你知不知道爱之深、责之切?就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才越加严厉、希望你能早日成才啊!”

温敛:哎?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真的?”单纯的南葛弋小朋友渐渐快被洗脑,“师兄真的喜欢我?”自然,他口中的喜欢同燕妙妙口中的喜欢……全然不同。

“当然是真的。”某位姑娘话说的斩钉截铁。

若是不喜欢你,日后怎会甘愿为了你硬抗金光劫雷放弃飞升、又怎会为了你独闯魔界恶战魔君近乎身死、更怎会为了你生受天罚挨了那无妄烈火焚身之苦?

崽崽啊,单纯迟钝的你都不知道大师兄有多爱你。

“可是……”南葛弋又狐疑起来,“师姐方才也说了师兄纵着我,转眼又道是爱之深责之切……怎么好似都是师姐说了算。”

因为师姐是知道原剧情的金手指啊傻崽崽。

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却听见南葛弋又开了口。

“若说师兄纵着谁……似乎应当是师姐吧。”

“哎?”

“师姐入门第九年,试图冲破封山大阵下山,行不得法,被阵法反弹伤了元气,师兄瞒着师尊将你偷偷带去后山冷泉疗伤,为了将师姐救回,师兄耗光了灵力自己都险些过去了。”

“师姐入门第十七年,半夜在书阁睡着烧了大半绝版书籍,你被师尊责罚闭关禁足三年期间,师兄跑遍全莽山将那些典籍借来,一字一句亲手誊写给补上了。”

“师姐入门第二十五年,修炼翻山诀时误将师尊圈的妖兽窫窳放了出来,我在旁边帮不上忙,可是亲眼见到师兄替师姐挡了妖兽好几爪,现如今肩上还有伤疤。”

“…………”

燕妙妙:……有这么些事吗?

燕妙妙听了南葛弋的话,琢磨琢磨倒是觉出了点味来。

崽崽将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一则肯定是因为在意大师兄,二则……难不成是吃了她的飞醋?

她眉头紧蹙起来,暗道不好。

她这么多年来的暗地引导和助攻,可不能毁在自己身上啊!再说她真的已经很低调了,怎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起这两人的醋意?连吃个饭都避着人的她可就差给自己整隐形了。

这个年头,助攻真是不好当,一不小心就两面不是人。

难!

燕妙妙离开的时候,脑子里还装着事,倒也没注意屋子里先她一步方才消隐的气息。

到了夜深之时,燕妙妙为了这事愁得睡不着觉。

原书里这个时间,温敛和南葛弋两人还都处于情感萌芽的阶段,虽然相互看重照应,但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感情。

若是在这种微妙的暧昧时期,因为自己的原因叫两人绝了相亲相爱的念头,她就是浸一百次猪笼也不够。

不过这事总而言之,还是都怪自己。

怪自己太宠溺南葛弋,让温敛误会;也怪自己总麻烦温敛,让南葛弋误会。

唉,还是自己太菜了。

在榻上翻滚了半宿,燕妙妙终究还是睡不着,便想着去院子里站站。

*

隔壁璇玑院。

温敛独自站在院中,望着这天幕之中一轮孤月。

这三日间,他一直在燕妙妙榻前守着,按理来说应当是疲惫不堪。可却不知是因为今日被妙妙逼着小憩了片刻,还是因为在阿弋房中听到的那些话,他闭上眼,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三日前,见到她在自己身前倒下之时,他向来沉稳的心绪便一乱。

自妙妙入门起,他欣赏她聪颖勤奋、机灵乖顺,待她便要好些。可他分明能看出,她的心中向来只有阿弋。

为了阿弋,她独自修炼却又夜夜为阿弋补课;为了阿弋,她数年来总变着花样为阿弋做人间吃食;为了阿弋,她一身孤勇同魔修席爻以命相搏。

而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师兄。

数十年来,眼见得他二人感情愈发亲厚、行事愈发默契,自己如何也插不进二人之间半寸。

阿弋挨罚受伤时,从来只同妙妙哭诉;而妙妙心绪不宁时,从来也只有阿弋能将她逗笑。

温敛啊温敛,你在一旁看了数年、等了数年、念了数年,到头来也不过只能趁她神志不清时守在她身边罢了。

思绪纷杂翻涌之中,温敛连隔壁院子迅速闪过一片纱裙也未曾察觉。

——直到半晌之后,肩上忽然被披上了一件暖融融的袍子。

他回过头,正对上眼神闪烁、神态瑟缩的南葛弋。

“阿弋?”

“师、师兄,”南葛弋咽了咽口水,将备好的台词颇不自然地脱出口来,“夜露深重,师兄可不能光着寝衣站在外边……”

见到南葛弋显然未说完,温敛并没开口,只是望见自家师弟陡然涨红的脸颊和破釜沉舟的神态,觉得奇怪得很。

南葛弋咬了咬牙,按照师姐交待的话,硬着头皮接了下去。

“……若、若是师兄着凉,阿……阿弋……阿弋会心……心……心……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温敛:师兄看你现在哆嗦这样心就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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