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八章

染头倒是一时爽,打理起来也是真麻烦,林漫因为她这一头金发,近几日来受到的关注度与日俱增,走电视台附近还常有不相识的同行见了她热情地搭个话,名字都省了,直呼“金发姑娘”。

这知名度可是让人招架不来,她站在镜子前边戴着渔夫帽,边想着改天给自己染回来,也不是瞎折腾,主要是太影响工作。

整理好拿上钥匙开门,就看到了陆斯回的背影,林漫会心一笑,自从俩人在一起后,上班前他都会在门口木阶的边缘处安静地等待她出门。

去台里总共就不到20分钟的路程,他牵着她的手,聊聊明媚的天气,听听她前晚的梦,时间转瞬即逝。快到了的时候陆斯回会自觉松开林漫的手,虽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因为这是林漫要求的。

关于恋爱,台里并没有限制的规定,只是林漫觉着自己刚工作没多久,又对这场爱恋还在适应阶段,所以暂且不打算公开。

最初把不公开的想法告诉陆斯回时,他正往冰箱里放熬好的樱桃酱,闻声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他微微蹙眉,在短短几十秒内,前科、背景、过往这样的词闪现在思绪里,错乱纷杂。

她愿同这样的自己在一起,已是万幸了,他想,于是点头应声答应了下来。

但最近陆斯回有点儿忍不了了,那评论部的王弈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准确说出现在林漫面前的频率太高了,不是跟林漫邀稿,就是中午在食堂午餐时扯些有的没的。

越想越来气,走楼梯快到十层时,陆斯回都下意识地揽了下身旁的林漫,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怎么了?”林漫侧目不解道。

陆斯回垂眸回过神,浅笑着摇摇头,又道:“中午一起吃饭吧。”

“好啊。”林漫三两步蹦上了台阶,想来夏颜和轻鹤也会在,不用特地避嫌。

到了办公楼层,林漫去例行准备每日开的选题会,陆斯回拿上最近收到的一个文件包裹,进了叶轻鹤的办公室。

“收到消息了没?”一进门,轻鹤就扔给陆斯回一罐装咖啡,“没几天,盛天豪就要从戒毒所出来了。”

陆斯回单手接过咖啡,神色凶狠了几分,“收到了。”

他拉下了百叶窗,将办公室角落处的白板翻转了过来,上面依次贴着盛世尧、盛天豪、周雁辞、郑欲森、林白露的单人照片,以及一些关键信息。

“周雁辞这人你查了吗?”轻鹤食指敲了下照片,“有用吗?”

陆斯回别有意味地看了眼白板上的关系网,拆开了手里的包裹,拿出了其中的一张照片,“恐怕这图要换换了。”

他将郑欲森的照片迅速下推,把手中的照片压在周雁辞和林白露中间,磁铁与白板发出脆响。

“这是...?”轻鹤双手环胸,扫视着照片上相拥的男女,“周和林?”

陆斯回点点头,上次他在心理诊所前看到那一幕后,再结合邢亮给自己的资料,便找人一直盯着周雁辞。

“郑欲森在新闻业待的时间够久了。”陆斯回靠着身后的桌台,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是时候把他除掉了。”

“有些难。”叶轻鹤拿起马克笔,画着箭头,“郑欲森在工作上花了不少心思,盛世投大笔钱赞助他的【独家新闻】,收视率也高,他出不了什么大差错,很难找到突破点。”

“关于他私生活的消息,根本放不出去,不会有人想要跟他或跟盛世做对。”

“因为湖水太静了。”陆斯回从包裹中抽出了两个崭新的信封,“平静的湖面就像人妥帖的表面一般,但只要发生点出乎他们意料的事,很快就会看到漏洞百出的背后。”

他将一个信封中装入了周雁辞和林白露拥抱的照片,另一个信封中装入了林白露的医疗诊断报告,“所以我要把这湖水,搅得天翻地覆。”

“你要如何处理?”轻鹤看着他写下两封信的收信人。

陆斯回的眼神中寒芒闪现,他在含有照片的信封上写下收信人:郑欲森。

另一封含有医疗报告的,写下收信人:周雁辞。

“试试就知道了。”陆斯回合上笔盖,他要试一试周雁辞有多大能耐,郑欲森和林白露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羁绊,林白露又会如何选择。

他的心冰冷坚硬,根本不在乎他们三人有无可能遭受毁伤,唯一让他担忧不忍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林漫在这其中会受到几分伤害。

然而,在复仇这件事上,他别无选择。

从轻鹤办公室出来后,前往了选题的会议室,他俩坐在了林漫和夏颜对面,没一会儿钟老见人大致到齐了,便开始了选题会。

都说了说自己想做的话题后,轮到了林漫这边儿,她和夏颜相视交换了个眼神,深吸一口气道:“我跟夏颜最近商讨过很多次,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我们有一个共同想做的话题,就是关于LGBT群体的。”

“这铁定过不了审啊。”果然林漫话音刚落,就有同事说道:“你俩可能新来的不太了解,老以前有过一很火的访谈节目,做好好的半道儿被砍了,为什么呢,就因为有一期采访的主题是关于同性恋。”

“节目一被砍,那整个项目投进去的人力物力,跟打水漂似的,不信你问钟老。”

钟客行点了下头,表明确有其事,当年那个节目的策划就是他本人,他看向林漫夏颜二人,“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想做这个话题。”

夏颜坐直了些身子,开口道:“其实是偶然有的这想法,有天早上我带林漫姐一起吃早点,那家早餐店我常去,老板娘和蔼可亲,饭实惠干净人也特热情。”

“可就是这么一挺好的阿姨,非不把早点卖给俩小伙子,还争执了几句,我跟漫姐就不理解啊,问她为什么呀。”

“阿姨说这俩小伙子有精神病,漫姐就问什么病,结果这阿姨愁眉苦脸地说:‘俩男的相互喜欢上了,这不就精神病吗?’”

夏颜转了下椅子,“您说都2020年了,还有人把同性恋认为是精神病,这说明什么?”

“说明关于这方面的科普太少了。”林漫双手交叉,接住话题说道:“固化的观念不会凭空消失,是需要引导的,而我们新闻行业的工作者决定着观众能看到、听到什么。”

“我当然明白围墙不是一次就能被冲撞倒,可是也不能任由其根深蒂固,不是吗?”林漫也在思索如何做这样的新闻,她视线移至钟老的身上,“可以问一下,节目被砍的直接原因是什么吗?”

钟老身体向后仰了仰,靠在了椅背上,“在于恐惧。”

同林漫一样,在场的新同事都不太理解,纷纷歪头思考,就在这时叶轻鹤道:“那期节目,我跟斯回全程参与,采访的记者就是我们,整个过程可以说非常顺利,顺利到我们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认为这期节目一定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斯回转着手中的笔,听轻鹤继续回忆着,“可是我们太天真了,真正的考验是在节目播出之后。”

轻鹤自嘲般地笑着摇摇头,“节目一播,整个办公楼层的电话都被打爆了,举报信塞满了台里的信箱,电视台附近拉横幅堵着我们漫骂、扔鸡蛋的人乌泱泱一片,还有父母报警称这期节目损害了自己孩子,律师函一封封往台里寄。”

“当时我俩和钟老收到的恐吓信,鬼娃娃摞起来得有一小山丘了。”

轻鹤将笑容敛去,“你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恐惧。”

“害怕自己孩子被教坏的,害怕自己和节目里的人是一样的,害怕自己的男友真的是骗婚的,害怕自己的女友有正当理由离开自己的......太多了,恐惧让这些人愤怒。”

“所以很多话题,不是我们不做,是观众不想看。”另一位同事道:“吊诡的地方就在于,我们无法对恐同的人说:‘你错了。’”

“就像有的人恐高,你会跟他说你错了吗?有的人恐蟑螂,你会跟他说你错了吗?”同事无奈地道:“你不会,因为恐惧这件事本身,是没有对错的,每个人都有权利恐惧。”

会议室里陷入片刻沉默,陆斯回扣住了旋转着的笔,瞥了眼低沉的林漫,将沉默打断。

“有人恐蟑螂,没有错。有人因为恐蟑螂,所以把蟑螂杀死了,好像也没有错。”陆斯回眉头微挑,“如果换一个对象呢?”

“有人恐猫,没有错。可有人因为恐猫,所以把猫杀死了,如此呢?”

“再近一步。”陆斯回脸色微沉,“有人因为恐同,所以恶言攻击,欺凌辱打,甚至杀死对方,如此有错吗?”

“恐惧本身或许只是个人偏好,可其延伸出来的行为言语至关重要。”陆斯回语调放缓,“恐惧的根源在于不了解,而消除盲目与偏见,正是新闻存在的意义之一。”

当年钟老因为是节目的策划人,还被停职了仨月,他清了清嗓子,定音道:“准备着手做这个话题吧。”

“让我们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他畅然一笑站起身,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尽管放手去做,出什么事儿我担着,我这把快退休的年龄还管他什么停职,无事可惧。”

开完会忙了一上午,午餐在夏颜的提议下,他们四人去楼下那家叫寻找咖啡的店解决。

坐座位时,陆斯回自然地坐在了林漫旁边,夏颜和叶轻鹤还愣了下,不过也没说什么,坐在了对面。

“虽然咱食堂挺不错的,但也经不住成天吃。”夏颜翻看着菜单,“我要点份意面,你们呢。”

“我点焗饭好了。”林漫很快下了决定。

轻鹤选好要的餐点后,陆斯回也无心选择,说了句“跟你一样”,主要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他原本想的是自己带林漫单独吃午餐,结果又没了独处机会。

显然他跟这儿独自闷闷不乐,林漫却没一丝察觉,她还在想上午的会议内容,“真是关关难,关关得过。好不容易能做这个主题了,脑海里却又一片空白。”

“我也是。”夏颜认同,“今儿上午想了一上午能采取的形式,都没感觉。”

“不着急,关键找好切入点,后面的就是自然而然了。”轻鹤递着上桌的餐盘。

“嗯。”林漫搅动了几下水杯里的吸管,又侧身看向斯回,“还是你说的对。”

“因为根本不了解,所以就算看再多资料也不了解,如果身边有这样的朋友,能采访一下他们,和他们聊聊就好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方向。”

陆斯回与她目光相对,想到了林昂,他喉结翻滚了下,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先吃饭吧,不是一半会儿就能做成的。”

吃饭间又聊了聊其它轻松的话题,大家心情都还不错,可他们正谈笑时,王弈下来买咖啡,等待时瞧见了林漫。

“吃饭呢?”王弈走了过来,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眼光,没觉有什么不妥。

“嗯,有什么事吗?”林漫吃着饭有人站在跟前,觉得别扭,准备起身却被陆斯回扣了一下手腕,又松开。

王弈当然看到了这个动作,无视道:“就上次和你说的,关于宠物那件事。”

对面的叶轻鹤捧着一草莓杯吃着,看戏似的观察着陆斯回,见他一条胳膊搭在人林漫身后的椅背上,还一脸的不耐烦,就差没在脸上写“我爱林漫”四个大字儿了。

这几天王弈一出现在林漫身旁,他就问自己“那王弈是不是阴魂不散,怎么搁哪儿都能碰见他”这种无语的问题,感觉他整个人都泡在醋缸里。

林漫还在想是什么事,陆斯回已开口,“你这事儿重要吗?”

“当然重要。”王弈狞着眉瞥向他,回答道。

“那再重要,也得先让我女朋友把饭吃完吧。”陆斯回刻意加重了“女朋友”三字的字音。

一听这句话,林漫“噌”一下扭头看向他,与此同时夏颜往口里送沙拉的动作瞬间顿住,讶异地提声重复了一遍,“女朋友?”

“我说呢,我最近怎么老感觉你俩——”夏颜的目光在看到林漫幽怨的小表情后,及时闭上了嘴。

“嗯,女朋友。”陆斯回还又给加深了一遍印象,说着从皮夹里拿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推向了桌沿处,“上道点儿,再有什么事儿直接找我就行,一样解决。”

此时前台的服务员叫王弈取做好的咖啡,才稍微打破了些这上不来下不去的场面,王弈脸色不悦地对林漫道:“再联系。”然后离开了咖啡店。

“他是不是没听懂我说什么。”陆斯回瞧他背影的目光都带刀,“怎么还联系?”

“可以了啊,你表达的不能再清楚了。”叶轻鹤笑着放下了草莓杯,明白林漫正尴尬着呢,便道:“待会儿你俩先上楼,我跟斯回去抽根烟。”

随后结完账单分开,夏颜和林漫没走几步就进了电梯,电梯里就她们俩人,夏颜憋着笑向左一下一下轻磕着林漫的肩膀。

林漫也忍不住了,笑出声,“好了好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夏颜立马问道。

“没几天。”林漫诚恳地道,“就宴会那天才在一起的。”

“真挺难想到你会跟斯回哥谈恋爱的。”

“为什么?”

“就感觉斯回哥那个人,很难接触,也很难被了解吧。”

电梯门打开,林漫迟疑了几秒,因为夏颜的话恰巧提醒了她,她对斯回其实知之甚少。

在电视台附近的一纳凉亭,叶轻鹤点了根烟,抽了口吐出烟雾,对斯回道:“找到了啊。”

“嗯。”陆斯回望着远方点点头,“找到了。”还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夜,叶轻鹤曾对自己说“会找到的”。

“真好。”轻鹤笑笑,“不过你丫藏够深呐你,在一起了都不说。”

“害得你叶老师这两天给你想追求人家的法儿,觉都睡不好,结果是瞎操心啊。”

“操心你自己吧。”陆斯回嘴角勾起,扬眉笑道:“你和迷舟这两天怎么样?”

“对,差点儿忘了。下午我翘班,要是钟老来找我,你就帮我扛一下,打个掩护。”

“翘班?”树旁的蝉鸣声有些震耳。

“翘班和迷舟大摄影师有约会,去拍照。”轻鹤将烟头捻灭,又从烟盒中拿出一支。

斯回觉得他俩和过去没两样,大学时轻鹤翘课找迷舟,现在翘班也是为了迷舟,见他又把烟点着便道:“少抽点。”

“不碍事。”以前都是他提醒斯回少抽烟,现在反着来了。

轻鹤弹了下烟灰,像落雪一般坠落在烟灰盒里,抬眸问道:“咱南城什么时候会下初雪来着?”

“大概11月底。”

“还在11月底啊,很想看第一场雪。”轻鹤的声音懒洋洋的。

“怎么,夏天过烦了?”

“不是。”轻鹤挥了下手,“我和迷舟十四岁就在一起了,那天也是南城一年中的初雪。”

“要继续好好的在一起啊。”斯回拿过他手里的烟,熄灭,语重心长地道:“日子还很长。”

“是啊。”轻鹤仰起头,远空处的日晕让他的眼睛有种灼痛感,“还很长。”

翌日是周末,下午快三点的时候,院子里的绿草渴得紧,被晒得有些蔫儿。陆斯回在水池处连接了水管,又在水管另一侧接了喷头,准备给草坪浇浇水。

林漫也从家里走了出来,“要洒水吗?”

“嗯。”陆斯回接着做手上的活儿,只轻哼了一声。

“好啦。”林漫轻笑了一声,低声哄他,“我也不想去,但我之前已经答应下来了,食言总是不好的。”

先前王弈得知她原来是兽医,便问了她一堆关于养宠物的注意事项,还拜托她帮着忙领养一只小狗,因而林漫一会儿出门就是去见王弈。

“要不我跟他去教教他得了,连领养宠物这事儿他自己都干不了吗?”其实正常的交往陆斯回根本不会干涉,但这王弈怎么看都是借着由头接近林漫,图谋不轨。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陆先生一样能干呀。”林漫的嗓音里像加了甜蜜,让他消火,手上拿起另一支水管,“我也要和你一起浇水。”

陆斯回垂眼看到她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气早就消得无影无踪,低头在她耳边说:“不行。”

“为什么?”

“因为会晒伤我的林小姐。”陆斯回学着她说话的语气,抬手帮她遮挡了挡阳光。

“哪儿那么娇气。”林漫笑着打开他,“我浇东边,你浇西边,很快就好了。”

她离出门还有段时间,并不着急,陆斯回就去打开了水龙头,林漫提着水管向负责的那片区域走,水已开始哗啦哗啦地流。

陆斯回朝前走着,看到她穿着皮质的鞋,不适合洒水,便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林漫!”

“嗯?”林漫闻声回头,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水管前的喷头也正对向了陆斯回,俩人距离也没多远,水流一下就喷洒在了斯回的身上。

林漫顿时慌了神,一面开口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一面往他面前跑,就是忘了把手上的喷头扔下,导致更多的水浸湿了他全身上下。

跑到面前,林漫才哭笑不得地想起将喷头朝下,满脸担心地道:“对不起,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真不是故意的。”

林漫于事无补地用手整理着他湿了的衬衫,陆斯回也不躲,她杂乱无章的话语和在他身上乱窜的手,像是引燃了他某个作乱的念头。

他提起喷头,用手轻轻一扫水柱,将水洒向她的金发。

“啊!”林漫赶忙别开脸,“你干嘛?!”

陆斯回往后撤退了几步,眼里笑意渐浓,“浇花啊,能干嘛。”

“哪来什么花啊?”林漫拨了下她湿了的头发。

“你不是花吗?”陆斯回说着又拿起喷头轻扫了一下她。

冰凉的水滴留在了林漫白色的半袖上,她低头看了一眼,霎时间被他气到,即刻举起水管朝向他,“陆斯回你给我站住!”

“你来啊,来我身边。”斯回慵懒的嗓音里糅合了恰当的挑衅与暧昧。

“你今天完蛋了!”

好像泼水节一般,俩人都不在意什么衣服或时间,水流四溅,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淋湿了他们的头发、身体,一切变得放肆洒脱。

他们肆无忌惮地追逐于草坪上,隔着一层微薄的、跃动的水幕,林漫眼前的整个世界像变成了一个长长的慢镜头。

她看到斯回水蓝色的衬衫扬起又下落,逐渐被水痕染成深蓝,她看到他身旁所有的色彩都变得如此鲜明,她甚至能听到每一颗喷洒而出的水滴落入草地的声音,小草喝了落水,新绿溅溅,林漫忽然觉得空气中洋溢着某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那种情感难以言明,如同一种鲜活的力量被注入血管中,这份活力催发了所有美好的情愫在体内同时诞生,然后随着血液流向全身每个细枝末节。

水流掠过肌肤与日光倾泻,是晴天雨啊。

林漫望着背对着日光的陆斯回,他的眉眼间流溢着炽烈的光,几乎是寸头的湿发下五官立体明朗,整个人犹如与身后耀眼的阳光交融。

他在光下肆意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让林漫有些失神,她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斯回,这样锋利,这样帅气。

又恍若想起在哪里见过,那片金色的麦田随之涌入了她的脑海。

在这场特殊的晴天雨下,林漫遇到了那个她从未见遇见过的,过去的陆斯回。

那样的斯回,是这般清澈、明亮、意气蓬勃。

待到两人浑身上下都被浇得**的,这场“闹剧”才得以匆匆收尾,林漫去关了水龙头后,陆斯回拿了毛巾过来,盖在了她的长发上,为她擦拭。

“湿透了,不擦干会感冒。”他的手掌插入她的长发中,与毛巾轻柔地摩擦着。

“还不都是你啊。”林漫拳头微握,笑着捶打了一下他的腹部。

“是,怪我。”斯回本专心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目光却渐渐被什么夺取了视线。

林漫上身是一件单薄的白T,被水打湿后紧贴着她雪润的肌肤,阳光曝晒,让水汽蒸腾,隐隐绰绰的胸口随着她的呼吸上下波动起伏。

他们站在门口的木阶上,林漫看到身上还有水珠坠落在周围的木板上,便道:“我看不行啦,要赶快换衣服。”

“嗯。”斯回喉咙干燥,明知该收回自己罪恶的目光,却又失神慌心,哑声道:“得换。”

“可是好舒服。”林漫享受着他的服务,还被暖洋洋的阳光晒着,意识有些发懒,于是又往他怀里更靠近了一点,胳膊环上了他的腰侧,“都不想动了。”

陆斯回的后腰有些发麻,他凝眉陷入她灵动潋滟的双眼,感受着她曼妙娇软的身体轻贴在自己的上半身,**源源而来。

勾人沦陷。

“我抱你进去好不好?”未等林漫答话,他就单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转身向房间里走去。

突然重心不稳,林漫随即屏息勾紧了他的肩膀处,有些惊慌,“我自己走就可以。”

毛巾掉落于地面拍打出声,陆斯回此时不太能听得清她说什么,只觉与她相隔的那湿皱的衣服惹人嫌。

爱意悄悄弥漫开来,暴露于每个灼热相染的呼吸,触摸变得混沌不清。

“我、我该换衣服了。”林漫的呼吸被夺走,她瞥了眼他格外露骨的眼神,也能猜到些什么,情绪绷紧。

她发间的香气清晰可闻,让掩藏的亢奋情念无法抑制,丝丝流转入陆斯回的神志,他胡乱开口,“我帮你换。”

听到他不着边际的话,林漫一下便涨红了脸,“你...瞎说什么啊,先放我下来,我得马上出门了。”

一想到她要出门去见别人,不可控的妒意四生,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较劲似的收拢裹紧了手掌,低沉地道:“来不及去了。”

他的视线带着十足的侵略性,掠过她白净透亮的侧脸,来到她红艳的嘴唇,未加犹疑地吻了上去。

他似跳过了所有的繁序,用急不可耐的深吻向她表达,他直白鲁莽的爱意。

吻得太深了,唇舌交缠,林漫无处躲闪,只能轻哼着想让他放缓,却加剧了他的情迷。

热吻虽聊胜于无,却难以纾解喷薄发热的欲念,陆斯回的呼吸渐重,不顾后果地吻着她走向床沿处。

在陆斯回的眼里,此时的林漫,就像是一根白色的羽毛,被打湿融化在了脏乱的雨水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自己。

结束后,林漫害怕他继续折腾,轻声地说道:“你出来嘛,我想洗澡。”

克制了几分冲动,陆斯回离开后道,“我帮你洗。”

“不用不用。”林漫连声拒绝,那也太羞耻了。

“你会受不住。”陆斯回抱她起身,去了淋浴间,在这之中,林漫感叹他的腰腹力量也太好了。

果不其然,林漫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试水温的时候,陆斯回短暂地放开了她,她腿发软地都站不稳,幸好在热水和他的按摩下,才逐渐泛过一些劲儿来,也越来越困。

知道她累了,所以整个洗漱的过程,陆斯回都很规矩认真,洗完后,抱着她出来,面前的整张床已经被糟蹋得不能看了。

“钥匙在哪儿?”陆斯回为她裹紧了浴袍。

“嗯?”林漫缩在他的怀里,困得眼皮直打架。

“楼上的钥匙。”陆斯回的眼神瞟了眼楼梯上方的那扇门,“去我那儿睡,好吗?”

“在包里。”感觉自己一直在被“服侍”,林漫挣扎着想去拿。

陆斯回很快找到了钥匙,紧抱着她上了楼梯,“你乖乖的。”

钥匙转动锁扣,那扇门被打开了。

“嗯...我乖乖的。”困意已让注意力涣散。

林漫被陆斯回轻放在干净整洁的床上,床垫是那么蓬松柔软。

“睡吧。”陆斯回疼爱地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白日将尽,她躺在他的臂弯处,金灿灿的落日从天窗倾照而下,洒在了,她爱慕的情人身上。

她闭上了眼睛,幸福令人晕眩。

因为睡得太早,第二天不到六点林漫就醒了,起身还有些懵,想了想自己在哪儿。

“醒了?”陆斯回坐在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书。

“你醒好早啊。”林漫想起昨晚她转醒过一次,借着月光看陆斯回睡着时,眉头都紧锁着,“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啊。”

“挺好。”清晨的阳光微凉,陆斯回走去厨台,为她倒了杯温水。

“是吗?”林漫随意地套了下他放床边的白衬衫,走了过去。

“嗯。”陆斯回伸手帮她一颗颗系着扣子,昨晚确实算是他睡得好的一晚了。

尤其是当他醒来,看到她躺在自己的怀里,那无边无际的安心感,甚至让他怀疑此刻的真实性。

他想如此长久的,无节制地爱着她。

“今天有想做的事吗?”

“什么都好,只要不加班就行。”林漫笑着眨了眨眼睛。

话音还没落地,“叮叮”,台里发消息的特殊提示音就响了两声,陆斯回立刻拿起手机解锁,林漫也当即探过身子盯向屏幕。

消息框内提示道:【突发新闻】南枫路一女子遭渣男家暴出轨,当街泪诉惨境欲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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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留言,感激不尽,下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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