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虫屋01

“玩家身份确认中……

“编号002624,确认生命体征已消失。”

“请确认是否使用复活卡?”

纯黑,睁眼是连自己都看不见的纯黑,秦淮肆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浓烈的血腥气,他下意识掐住掌心,掌心没有知觉,他连自己的手到底有没有服从大脑的命令都无从感知。

甚至可能连自己睁开眼睛这件事,都是幻觉。

他尝试着动了动嘴唇,没有感觉,无从用力,嗓子也说不出话,根本感觉不到嘴唇有听从大脑的指挥在运作。

他失败了是吗?所以死了?

眼前只有极致的黑,一眼望去,虚无得像是深渊,连自己的存在都不存在了,这就是死亡?

“请确认是否使用复活卡?”

秦淮肆茫然而又惊恐,他无法说话,怎么确认使用复活卡?

他忍不住用尽全力的咆哮。

确认使用!确认使用!确认使用!

我要确认使用!

黑暗里响起的声音后知后觉的“唔”了一声,再次发出电子音:“请确认是否使用复活卡?”

秦淮肆从惊惧到绝望,神经近乎崩溃,他哆嗦着,颤抖着,跟抱着救命稻草不愿松手一样,不停的咆哮:“确认使用!”

突然,他发出了声音!

他惊喜的又说了一遍:确认使用!

黑暗里安安静静,仿佛先前的一声“确认”只是他的错觉。

秦淮肆很快恢复镇定,并迅速从方才那声“确认”中捉出了一条线。

他被剥夺了五感,眼前的黑,根本不是黑,而是他失去了视觉,而无法说话,是因为他无法感受舌头与声带的震动,他甚至无法察觉自己实体的存在。

之所以能听见声音,是因为那声音完全是直接响在他的识海里的。

“嘀——复活卡已使用,正在搜索绑定玩家……”

“绑定玩家身份已确认,玩家编号008,请复活玩家耐心等待,系统正在准备接入程序……”

……

“程序已就绪,传送开始,传送地点:虫屋。”

“复活任务:虫屋(未通过)。”

“请玩家002624做好准备,传送过程会有轻微不适,通关复活任务,即可绑定玩家008。”

秦淮肆攥紧拳头,感受到久违的知觉,连忙问:“玩家008在哪里?”

“玩家008已被安置为复活奖励,完成任务即可领取奖励。”

-

飞雪扑簌簌落满天地间,整片森林的樟子松驮着皑皑白雪,枝丫被覆盖得严严实实,偶尔有略细些的枝丫不堪重负,猛的一颤,抖落一层雪,“哗啦啦”全砸在雪地上。

而像是为了应和这棵树,紧接着便会响起一连串的“哗啦啦”声,树林中一棵接着一棵的樟子松,跳着舞将雪抖落满地。

树上的雪与树下的雪融为一体,响声惊醒洞中安眠的松鼠,囤了整整一个秋天的松果,便在此时刚刚好的派上用场。

一只通体洁白的雪狐从树林中好奇的探出一颗脑袋,黑溜溜的眼珠子里,倒映出在雪地上行走之人的身影。

那人看起来十六七岁,一头黑色的发略长,看起来却丝毫不乱,只映衬得脸上的皮肤越发惨白,他穿着单薄的短袖,嘴唇冻得没有血色,黑色的瞳仁里却仿佛燃烧着地狱业火。

似乎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一把火将整个天地付之一炬。

雪狐看了会儿,只觉无趣,随即翻身一跳,飞快的消失在林中,只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小爪印,没多久,又被白雪藏得无影无踪。

秦淮肆压下眼底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阴鸷,目光死死盯着远方一个黑点。

那是这附近方圆百里,唯一一处猎户木屋。

现在是他第二十八次,从那间屋子里被传送回起点。

虫屋本身并没有太过凶险的危机,与他往日经历过的那些副本相比,用简单来形容都不为过,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少儿益智频道的小游戏,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复活副本,他死了二十七次。

秦淮肆压下心底沸腾的暴虐感,从冻僵的嘴角扯出一抹几近疯狂的嗜血微笑。

雪天无法辨别时间,天色渐渐晦暗时,木屋终于近在眼前。

木屋廊下的木板早已破烂不堪,没被白雪覆盖的墙角,还有不惧寒的野草疯长,似乎是为了应景,不透光的窗户上,还结着一张半毁的蜘蛛网,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静静的守候在蛛网中心。

秦淮肆面无表情的抬手,手臂挥出去,再回来时,指尖便团着那只蜘蛛。他乜着眼看向两指尖,只需要再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它捏爆。

“噗嗤——”一声,瞬间会有绿色的浆汁飞溅,粘腻感布满指尖。

这件事,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但这次……

秦淮肆抬手将蜘蛛塞进T恤胸口上的口袋里。

蜘蛛吃虫子,而虫屋的屋主,也是虫子。

接下来就该走剧情了。

秦淮肆屈起冻得几乎僵硬的指关节,礼貌得敲门三下。

“咚咚咚——”

指关节与木门相磕,疼得几乎要裂开。

他咬着牙,用脚碾着地面,在门开之前,先努力将暴虐的情绪碾碎。

屋里的爷爷奶奶,可都喜欢乖孩子。

他扯起嘴角,将眼底的阴鸷藏得严严实实。

很快,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拉开一条缝。顺着门缝,一只干枯苍老的手,从门内颤颤巍巍的探出来,扶上门框。

秦淮肆瞬间换上一副充满希冀的表情,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过去,但木门之后仿佛藏着黑洞,一片漆黑,除了这只手,什么也看不见。

“是谁呀?”门后响起一道老太太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

秦淮肆眼底幽暗的火光一跳,他收回打量的目光,扯起僵硬的脸颊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卖惨这件事,经过二十七次的反复实践,他已经做的炉火纯青。

但似乎是冻的狠了,他抱着胳膊的手紧了紧。

雪狐溜达了一圈路过这儿,便看见那个可怜的孩子干站在门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可以,秦淮肆更想暴力拆门,直接把里面的老太太碾死,他这么想,也这么做过,只不过刚拆完门,还没冲进去,游戏就提示任务失败。

他又试过一些别的方法,均以失败告终,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个简单的复活副本里的NPC智商,竟然远超一些S级副本BOSS。

一只眼白浑浊泛黄的眼睛慢吞吞的自门后挪出门外,等看到站在门前已经积了一脑袋雪的秦淮肆时,眼白主人的身体没有动,眼珠子蓦地从左直接挪到了右边。

老人看着木门背后,用沙哑得彷佛被苦瓜藤锯过的嗓子道:“不认识。”他说完又将眼珠子转了回来,但目光却没始终没落在秦淮肆脸上,仿佛找不到焦距。

秦淮肆尽可能的摆出自己早就忘光了的和善微笑。

“来过夜的吧。”万幸先前的老太太也没等他回答,只自顾自道:“快让孩子进来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别老杵着跟木桩子似的,年纪这么大,越老越没用处,净会给人添麻烦。”

老人闻言,用令人恶寒的目光扫向秦淮肆。片刻后,他垂下松垮的眼睑,目光落在地上,干涸枯瘦的手一用力,大门就“吱呀呀”发出难听的响声。

随着木门大敞,骤然从门内涌出来一股热腾腾的暖流,扑面将秦淮肆包裹在怀,又瞬间被寒流击溃。

一冷一热交替,秦淮肆咬了咬牙,将差点暴腾而起的杀意压了回去。

他憧憬的看向屋内,摆出一种因为没有得到邀请,而站在门口不敢动的姿态。

温暖的灯光下,他看着老人佝偻着腰,一步一歇,慢吞吞的走进屋里,在唯一的一张木桌前坐下。

老人说话也是慢吞吞的,“进来,把门关上。”

这就是让他进去了。

秦淮肆顿时两眼一亮,漆黑的眼珠子迸发出盎然生机,他抱紧双臂的手使劲搓了搓胳膊,又跺了跺脚,掸落身上的飞雪,一进门就礼貌的鞠躬:“爷爷奶奶,打扰了。”

“好孩子,不用客气。”老太太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说话声都带着笑意。

秦淮肆便抿着唇,郝然一笑。他粗粗打量了一圈四周,老太太就跟之前每一次一样,藏得十分隐秘,根本没有出现过身影。

他转身回去将木门拉好,顺手搭了个死扣,冰冷的寒流顿时伙同鹅毛大雪一起被隔挡在木门之外,一息之间,整个屋内的温热便将他彻底包围。

秦淮肆紧绷的神经稍稍纾解,虽然依旧暴躁得想立刻弄死老太太。

目光落在屋内,整个小屋充斥着昏黄的暖光,光从木桌上一盏矮矮的蜡烛台上散发到屋中各个角落,老人正单手握一柄粗糙的银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握着勺柄,拳口向下,在青瓷碗里轻轻搅动着。

那一碗都是活着还在蠕动的面包虫,

秦淮肆垂下眼帘,过长的眼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先前几次,他都没有在意过老人吃虫的动作,只是耐心等着他吃完,或者干脆动手,掀翻他的桌子。

但这一次……

他眉眼一弯,眼中含笑,几步走至老人身旁,挨着老人坐下。

近看才发现老人身着的那件外套,是一件脏到看不清颜色的军大衣,密密麻麻叫不出名字的六脚虫正附在大衣上爬来爬去。

秦淮肆对他身上的脏污视而不见,只伸长脖子去看老人枯瘦的手,和手下泛着黑色油污的瓷碗。

碗里满满一碗奶油色的面包虫,一个挤着一个,随着搅拌的勺子,疯狂得扭动着。

一只靠在碗边的虫被挤出碗,随即被老人掐住头,拎了起来。

老人捏着面包虫往嘴里送。

“你要吃它吗?”秦淮肆适时的瞪大双眼,满脸都是好奇:“好吃吗?”

老人眼窝深陷,像两个黑洞杵在脸上,他用没什么表情的脸看向秦淮肆,嘴唇轻颤,腮帮子慢吞吞的动了两下,将送进嘴里的虫嚼烂,喉结一滚,送入腹中,这才点了两下头。

秦淮肆顿时舔了舔唇,渴望的看着碗:“爷爷,给我也来一个吧。”他说着就像被魇住似得,伸手要去拿。

老人第一次见这种要抢他东西吃的,慌忙站起身,将碗端起举高。

秦淮肆坐的凳子因此失去一半重量,猛的一个翘头,吓得他瞬间清醒过来,好一阵手忙脚乱才坐稳,却只能空着手悻悻的收回去,他委屈巴巴的盯着老人手里的碗。

“咕噜噜——”肚子叫了一声。

他干脆摸着肚子抬头看老人,也不说要虫,只陈诉事实:“爷爷,我好饿。”

迎着光能看见老人的眼白比瞳孔大多了,占据了整个眼睛的四分之三,看起来极其诡异,而且嘴唇发青,几乎跟脸一个色。

秦淮肆感觉自己找到了正确的过关方式,再看老人也就没那么不顺眼,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的碗,满脸垂涎的表情。

老人也不动,他站着仿佛连呼吸都不用,秦淮肆看不到他腹部有起伏。

碗里蠕动的面包虫耐不住寂寞,顺着碗沿边掉在老人手上,老人的手抖了抖,边将面包虫掐回碗里,边扯着松弛下垂的嘴角,不悦的露出污黑不齐的牙齿,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我去做饭。”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爷爷,我随便吃点就行了……”秦淮肆摆出一副贴心样,眼睛看着碗,嘴上这么说,眼底却又溢出几分不悦,厨房那个地方他去过,根本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老人却紧张的护着碗,人已经往厨房走去,“哐——”一声,将秦淮肆关在门外。

秘密,跟碗有关,还是跟面包虫有关?

秦淮肆瞬间收起满脸乖巧,唇线抿的很直,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将人湮灭。

上衣口袋里的蜘蛛挣扎半天,终于爬出了他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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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人口迅速凋零的第十年,第一个织梦师横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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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强,可他未被选中。

十四岁,疯狂不要命且没有自己的虫,一个行差将错就可能死无全尸,直到——

罚欲出现了。

他们穿梭于噩梦之中,从怀疑到信任,越来越默契的同时情感也发生了质变。

在罚欲试图学习求偶知识而不是单纯的将戚砚吃进肚子里时,戚砚每天想的是:好想杀了他,好想杀了他,好想杀了他。

想剪断他的羽翼,拔掉他的翅膀,把他困在身边,哪里都别想去。

罚欲:真巧,我族的文化也是得不到就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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