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知莲脸歇,羞看菱镜明

这个可怕想法只在脑中划过一秒,水玲便将它打消了下去。

忍不住揉了揉怀中白团子的脑袋,开口是对她少有的温柔:"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得亏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翎主他老人家交代了。”小玲子挤出一丝微笑,顺便将和泪珠一起留下来的清水鼻涕在水玲的衣服上蹭个干净。

水玲亦跟着她轻笑,眼尾扫过那立于一旁的男子。

“感谢江大人,”水玲双手抱拳,笑着对江铭屹作揖,“我能转危为安大难不死,真是多亏大人前来相救。”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字字真心,她不喜欢这江铭屹不假,但她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

然而作揖的手还未放下,却被这人紧紧握住。

“你做什么!”水玲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躲。

江铭屹无视她的不情愿,自顾自地拉着她往前走。

无论水玲如何扑腾,都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江铭屹掌心的温热反而沿着她的臂腕攀缘而上,水玲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羞怯,不敢再反抗。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也略了解了他的脾气,知道他此刻在气头上,她说的再多也是无用,便任由他拉着。

就这么被拖着走了一段路,直到走至江铭屹的那匹骊马前,他才轻轻松开了手。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嘛!”水玲揉着那被攥出红印的手腕,小声嘟囔道。

她已隐约猜出了江铭屹对她如此蛮横的原因——枟城凶案朝不及夕,她却在这儿耽误他赶路。

其实不要说是江铭屹了,她都有点恼自己,怎会如此不小心,月芳还等着自己去枟城为她申雪呢,她倒是宛如忘得一干二净一般在这长康乡逞英雄呢。

小心翼翼看向面前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水玲的视线不安地扫过他那紧绷着的下颌,心中有一丝惧怕。

尴尬地拢了拢那一头乱发,水玲耷拉着眉眼,主动道歉:“此事是我草率了,在这儿同大人说一声抱歉,下次绝不会了。”

“别呀,”江铭屹闻言弯了弯嘴角,眼神却冷冽骇人,“你那么喜欢凑热闹,下次不去怎么能行。”

原以为江铭屹定会像师父那样训斥自己,因此水玲乍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话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被人绑了去也不是她的错呀,他冲她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思索了几秒,水玲决定不吭声,让眼前人发泄一通怒火。

“哑巴了?你方才在那相面摊前不是很能说吗?“江铭屹见她不说话,反而更来气,“你就非得当众揭穿那骗局吗,如果那骗子突然持刀伤了你怎么办?如若方才我没有赶到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办?让小菱子和你师父来给你收尸吗?”

水玲一向气傲,何时听过这般刺耳的话,这是她出了世头一次被人绑架,其实心里也害怕极了,这人现在不安慰她几句也就算了,反而还骂她。

一双眼瞪着他,委屈又倔强:“江铭屹!你这么凶干什么!说的好像是我求你来救的一样!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你还有理了!是,你本事最大!我估计,你还准备一路跟着那人一探究竟呢吧!”

被他说中了,水玲一噎,扭头不响。

“哼,看来我还真没猜错。”江铭屹嗤笑一声,“水玲姑娘还真是侠女风范。”

水玲理亏,却敢怒不敢言,只死死地盯着地上,偏巧几滴泪珠非要不争气地流下来。

赶忙用手掌抹去,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抬眼看向江铭屹,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是鲁莽了些,可我却不后悔,如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么做!否则这长康乡还有多少人会遭骗!”

说完不再看他,径直往前走去。

一直在水玲怀中一言不发的小菱子回过头,见江铭屹愣在原地,紧绷的神色有些微松,茫然地看着她家主的背影。

小菱子突然觉得江大人好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布娃娃,忍不住开口劝道:“水玲,江大人其实很担心你的……”

水玲不睬她,反倒加快了脚步。

然而没等水玲走两步,便听见后面那人追上来的脚步声。

“你走哪儿去?上马!”

“不要!”水玲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胡闹!那黑衣男子定就在不远处,若是再撞见了他怎么办!”江铭屹在后头厉声喝道。

“那我便杀了他,”水玲不领情,“我刚已经伤了他的左肩,他不是我的对手。”

身后人脚步一顿,语带愠怒:“随你,反正你厉害得很。”

说完,江铭屹还真漠然掉转头去,翻身跨上骊马绕过水玲,随着一声响亮的嘶鸣,身影转瞬隐没在飞扬的尘土中。

水玲呛了一口尘雾,脚步却未停,满不在乎地拖着小菱子继续走。

远处林中寒鸦四散冲向阴沉的天空,周遭突然变得分外安静,水玲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握着错金短刀的手不禁多了几分力。

壮着胆子走了半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由远而近,那熟悉的一人一马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竟是江铭屹又折了回来。

骊马快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前路,马上的人却一句话未说。

水玲仰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正欲绕道前行,突然腰上一紧,整个人瞬时凌空而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马背上。

猝不及防下身体重心直往向后仰,水玲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前人的腰处。

指间是陌生的暖意,水玲立马收拢回了手臂怒吼道:“你做什么!我要下去!”

“别说话,有埋伏。”

“什么?”水玲一愣,动了动嘴唇还想再多问几句,可看江铭屹一脸严肃不似开玩笑的样子,终究还是没开口。

左右找寻了一下,最后决定两手紧扣住身后的马鞍。

“你这么坐摔下去了我可不管你。”江铭屹微微侧目,语带讥讽。

水玲咬牙,她何尝不知这么坐危险?内心挣扎了良久,终于还是勉为其难地抓住了他那青色腰带。

不管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抓稳了?”

“嗯。”水玲轻哼。

语毕,江铭屹一夹马腹,骊马立即飞驰起来。

一路上水玲一直警觉地观察四周,频频回头,却并有察觉任何异样,忍不住偷摸打量起身边这人,见他眼底含笑,丝毫不见危险傍身时应有的急躁之色,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狐疑……

他难道是在骗自己不成?

正欲开口,江铭屹却突然一勒缰绳加快速度,骊马扬首奋蹄,惹得水玲惊呼一声,勾着他腰带手急忙往前攀附了几寸。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水玲坐在后头气到呼吸加重,等她寻到了机会,一定同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就这么快马加鞭飞驰前行,两人竟然在暮色降临前一口气赶到了枟城。

水玲一路上强撑着姿势,既尽量不和江铭屹靠的太近,又要稳住自己不掉下去,腰都僵硬得直不起来,这其中滋味实在没比捆手缚脚好受多少。

此刻她正奄奄一息累瘫在客栈床上长叹:“这段时日,本姑娘真是好倒霉!”

一旁的小玲子伸出那如同枝条般粗细的手臂替她捶着腰:“你今日真是吓死我们了,江大人在集市上发觉你不见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像阵风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我觉着他心里是很关心你的,偏偏你见了他还不服个软。”

“关心我怎么会连句宽慰人的话都不说,”水玲半阖着眼,不服气道:“而且我怎么没有服软了,再说了,此事我又错在了何处?他凭什么话讲得那么难听?”

“你个没良心的,这些话亏你心安理得地说出口,他那样呀,叫关心则乱,口不择言!”小菱子重重地捶了她一下。

这一锤宛如挠痒痒,水玲不愿再争辩,翻了身换了个话题:“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刚才江铭屹太凶了,她虽好奇,但实在没敢问。

“你忘了吗,你同他情投意合时便能五感互通呀!”

对呀!水玲一拍脑袋,她竟然把这茬事给忘了,不过……“情投意合”这词用的不太妥当吧……

小菱子见她一脸恍然大悟,接着说道:“江大人本欲去追那骗子,没想到那骗子没跑几步就被巡街的擒住了,他回过来找不到你,急得跟个什么似的,也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你的眼睛被什么东西给覆住了,又听见马蹄车轴的声音,判断你肯定是被人给绑了,急忙骑着马出城去,没一会儿就追到了……”

“真厉害啊……”水玲目瞪口呆,竟然光凭这些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着她。

“水玲,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小菱子突然一反常态,支吾起来。

水玲歪头:“你想说就说呗,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是件大事,关于你的。”

“我?”水玲顿时来了兴致,“唰”一声坐了起来,“快说快说!”

“不过我不确定哦,只是猜测。”

“再不说把你吊起来打!”水玲佯装发怒,对着白团子扬了扬巴掌。

听她这么一说,小菱子才慢慢凑至她耳边,好像要说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我觉着,那个江铭屹…好像喜欢你呐。”

说完,小菱子急忙闪开,观察着水玲的神色。

却见她像被定住了一般,眼珠呆愣愣地看着房梁眨巴眨巴,思索了良久,身子一软又瘫回了床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水玲衣袖一摆,把小菱子推开了些。

哪知这白团子又爬了回来,越说越起劲:“哎呀,怎么会是瞎说呢,你听我和同你讲嘛……”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二要上线了,鼓掌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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