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鸿鹄院(一)

“你等想去后宫?”

书房内,离朝与雪族女子将皇宫地图铺在自己的书案上,并将手指放置于最西侧那一片外人不可入内之地,乾思泓难以自抑地皱起眉头。

“不错。”雪族女子的目光甚为坚定,而离朝似是唯她是从。

“为何?”

后宫并非善地,若无有必要千万不可踏足。已然仙去的苏公曾如此告诫于自己。

“为了能够脱出此局。”雪族女子作了回答。

脱局……莫非她们也意识到此间真正的局势?如此,她们必然与保皇派或丞相派的人有关系。会是何关系?是敌是友?

“二殿下,我等会助您脱离困境,因为您身负龙星,百姓需要身负龙星者来指引前路。”挽君衣看穿二皇子的想法,欲以此言打消其疑虑。

可乾思弘本性多疑,断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完全信任她们,不过因着晓得会被这雪族女子看穿心思,是以他倒是未讲虚伪又冠冕堂皇的话,而是直言疑惑。

“敢问姑娘如何晓得吾身负龙星?”

此言一出,挽君衣当即意识到:邪道说出龙星之事并非二皇子本人授意。

思归思,答亦答:“龙星者,三命星聚拢,所示天、地、人三命,即受天地福泽,经人事考验,且身负王命之人。只需夜晚以观星秘术观星象,即可知晓您命星为何。然,关于您命星之事乃江湖邪道率先透露。”

果然,最后一句令二皇子神色有变。不过他并未拘泥于此事,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雪族姑娘,你认为吾在此局中必败无疑吗?”

毫不迟疑,挽君衣颔首。

“即使您手中握有‘秘筹’(隐秘筹码),此局亦无法取胜,因为您的敌人沆瀣一气,要致您于死地。”

不错,她所言不错。乾思泓闭上双目,掩盖所有思绪,亦是在考虑,考虑是否信任眼前这二人,将自己真正的打算透露些许。

少时,他睁开双目,眼神有所变化。挽君衣晓得,自己与离朝已是暂为其信任,其已有坦诚相待之意。

“吾想要看清真正的敌人是谁。”

真正的敌人……

“敢问二殿下此言为何意?”

闻言,乾思泓站起,将书架上那本《大乾》取下,又于她们眼前将书打开,一张褶皱的纸条夹于书页之间。

“在去年年底,吾于皇宫藏书库一本棋谱中发现了此物,依笔迹看,此物出自我大乾前军行总司——博允筝之手。”

纸上言:皇非皇,乾非乾,一切皆为“一男人”之棋子。

这是何意?挽君衣与离朝对视一眼,皆不明,遂齐齐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神色凝重,音沉:“吾初得此物时不得其解,便向老师请教。老师言,在乾太祖登基前发生过一次隐秘的政变……”

“王公?”离朝突然出声,得君姑娘与澄兄之凝视,她挠了挠作痒的鼻尖,道,“我师傅曾与我讲过乾的一段往事,据说当时率领起义大军打入洛月皇宫的并非是乾姓者,而是王公一族。

但在诛杀当时的洛月昏君后,王公一族紧接着就被乾姓者秘密围剿,又对外宣称是常良氏与阮氏合谋杀死王公,且以此为名目,带一众协助王公起义的开国功臣诛杀常良氏与阮氏。众开国功臣在事成之后推举乾姓者为帝,并成为一直延续至今的权贵世家。”

“你师傅是?”乾思泓挑眉。

“江曌。”无有迟疑。

原来如此,难怪。

“很巧,吾师亦是自江相处得知此秘辛。”

此语入耳,挽君衣出言一问:“敢问二殿下可知晓,江氏为何被废除丞相之名又被‘赶尽杀绝’?”

离朝亦是颇为好奇,以前虽问过师傅,但师傅只让她莫要挂心这些陈年往事。

“皇爷爷废江氏约莫是畏惧江氏日渐庞大的势力,怕其谋反。若吾未见皇爷爷亲手所写之‘记事’,应是也会如此认为。”乾思泓突然话锋一转,“皇爷爷记事中所言‘龙椅是被不知何人把持的凶恶之椅,龙亦为锁链封困,由庞然大物掌控言行与生死。朕合该学父皇,以无知之态面对文武大臣,以无畏之武为大乾开拓疆土’……”

稍顿。

“然,朕是皇帝,是唯一的天龙,是天下人之父。朕怎可能任那怪物左右朕的江山,左右朕的百姓,朕决意找出怪物之真形,而后除之,让龙能够再度盘旋于空。

朕有爱卿二人——江氏、魏氏相助,亦有贤德大公(大公即老臣,乾资历老的臣子被尊称为大公)作后盾,那怪物必将败于朕之手。”

他将庚帝记事中的言语复述而出,同时神色愈加古怪,就像是似有所觉又不知所觉为何。

听了此话后的挽君衣亦是如此,而离朝则是皱着眉,似是神游。

二皇子继续说:“今日朕十分气愤,江氏竟然暗中豢养私兵、结党营私,意欲谋反。其得丞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还无法满足吗!朕甚是失望,唯爱卿魏氏能予朕慰藉,就让魏氏顶替其位罢。

至于江氏……就依窦公之言,贬为庶人,驱逐出境,斩首就免了,毕竟也是相伴朕多年的臣子。”

既然庚帝本意不愿除娘亲一族,为何之后会改变主意?且新丞相又为何是谒氏?挽君衣愈加觉得此事古怪。

“在皇爷爷如此记事后无两日,便下圣旨灭江氏九族,又封当时还是三品言官的谒氏为丞相,魏氏为副相,并立父皇为太子。

父皇并非嫡子亦非长子,甚至排行甚小,且品行不端,人尽皆知。当时一众大公群起进谏,想让皇爷爷再考虑考虑太子人选,然而皇爷爷第一次拂了一众大公的面子,执意立父皇为太子。”

“属实古怪。”挽君衣应和道。

“不错。皇爷爷在记事中写下了这样一句话——‘非我所愿,不得不愿,皇非皇,朕不该窥探怪物之影’。之后无有半月,皇爷爷就病死于寝宫,父皇很快登基,并于上朝第一日大笑,言一疯语——‘请诸位文武大臣放心,朕决计会作一长命昏君’!”

话音未落,离朝兀的眉心一松,惊道:“莫非……”

……

“你所说可是真的?”

皇宫内隐蔽一角,苏维钰靠着墙,眼神凌厉,留意四周风吹草动。

而地上有两道影子。

“千真万确,余可拿性命担保。”

闻言,苏维钰冷笑:“呵,你担保又能如何,即使是假的,我也无法取你的性命不是?”

“呵呵,您说得倒也是,余也无法予您证据。不过您到后宫瞧一瞧乐平皇后侍女之女像谁,即可明白——二殿下知不知晓苏氏的秘辛,您之父母又为何而亡。另,余会一直恭候您大驾。”

语落,那多出的影子消失不见,而苏维钰之眼神冰冷无比。他不由得又回忆起那一日……

那日自己实是太过想念娘亲,遂偷摸潜入后宫,恰好撞见一群畜生自娘亲所居偏殿出来。根本来不及愤怒,自己匆忙闯入偏殿,只见衣衫不整的娘亲抹喉自尽……

后来才知,那狗皇帝以自己与父亲之命胁迫娘亲入宫作陪,却丝毫不善待,在初时几日折磨完娘亲后就将其禁足于这偏殿,不派宫人伺候,亦不派侍卫看护,就任那些形如猪狗的皇亲国戚像逛窑|子一样逛后宫,凌|辱娘亲。

攥紧拳头,指甲抠进肉,血涌出,滴落于地。他面上愈覆阴沉,冰冷的眼神中烧着盛火。

呵,那狗皇帝知晓娘亲自尽,还虚伪地大哭一场,而后以贵妃之礼“厚葬”娘亲,真是至死都不放过娘亲。

且在无有娘亲这个威胁父亲的手段后,狗皇帝将目光转向了自己那还年幼的胞弟。

自然,父亲不会再坐以待毙,便寻魏副相相助,终于是未让皇帝得逞,但相应的父亲终还是得作凤城的掌首。

太子或许觉着凤城是块有着金山银山的宝地,却不知凤城牵连多少官员的财路,这凤城的掌首更是要为这巨大的财路扫清所有阻碍,还不得让百姓发现,不得为中立派与丞相派的官员发觉而受弹劾,亦不能私吞财物,就需得一廉洁又饱受百姓信赖的表面中立派,也就是有“一品安定官”之称的父亲。

一品安定官乃自武帝时期延续下来的官号,有此官号者必是百姓可信赖的贤臣,必是不站任何党派,且拥有罢免皇帝的权利。

据说武帝给一品安定官留有一支秘密军队,必要时可调来废昏帝、清君侧。不过要使用此权,还需得得到乐平氏的同意,即需得乐平氏族印印于调军文书之上才可。

因着乐平氏早已归隐山林,无人能寻见其踪迹,父亲无法行使此权。本来寻得乐平皇后或许亦可做成此事,奈何皇后这些年从未踏出过寝宫半步,父亲也无法进入后宫,亦无法传递什么物什予皇后,可谓是全然受控。

如此,皇帝才这么敢肆无忌惮地霸占娘亲,威胁父亲。这也逼得他苏家暗中倒戈至二皇子一派,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助龙星夺帝,报仇雪恨。至于罢免皇帝,他苏家早已放弃,因为无可奈何,可恨有人惦记于此……

闭上眼,稍稍冷静一些,苏维钰渐渐松开染血的拳头,迈步向鸿鹄院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

本章嘛,前一部分基本已经将线索给出,暂时不多讲了。要补充的是从武乾帝到庚乾帝到孝乾帝,其实也就过了七八十年,武帝继位晚,庚帝在位时间短,孝帝这昏君在位三十三年,还没结束。昏君还是很厉害的,庚帝在位十几年就死了。

然后就是苏家的事,既然孝帝要用苏维钰娘亲威胁他父亲,为什么不保护好苏母呢,因为他不知道苏家掌握什么筹码能罢免皇帝,就得逼苏氏说出手中掌握着什么,还有就是苏父一直不同意做凤城掌首,他要给予他颜色看看。

接着就是和苏维钰说话的神秘人那段话的含义是:如果二皇子和乐平皇后有某种关系,那么他很可能知道苏氏掌握秘密军队的事,可苏氏已经不打算用秘密军队了,于是二皇子很可能会逼苏氏用,就谋划苏氏灭门一事,将锅甩给皇帝丞相,引内斗的同时激发苏维钰的恨,逼他去找秘密军队,助自己夺位。并且神秘人还将苏维钰的母亲自杀一事和二皇子扯上关系,不管真假都能让苏维钰心中存有怀疑。

然而这里面的水还不止如此深,武帝绝对是乾最聪明的皇帝。好啦,我自己都捯得困难(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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