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溯体

“公主殿下,陛下遇刺,请您速回宫。”卫丹和卫心奔到眼前来,匆忙行了个礼就急哄哄的说道,“此事不宜公开,所以秘密传信来的。”皇帝遇刺这样的事,并非好事,若传出去,动荡民心。但是两人当着凌楚汐的面说了出来,可见两人对张平儿的信任。

“什么?父王遇刺?!”九公主脸色瞬间变了,“父皇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皇上应该没有大碍,但是飞鸽传书来想见您。”卫丹皱眉焦灼的说道。

“丽妃娘娘也很想念您的。公主殿下,快马已经备好了。”卫心也着急的说道。

“立刻启程回京!”九公主急的满脸通红,往前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对她说道,“师父,我先回去一趟啊。待父皇没事我再回来找你,你可不能不要我了啊。”

“快去吧,记住,不该蛮横的时候不能蛮横。”她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点了点头,叮嘱着。

“是,意思该蛮横的时候就要蛮横。师父,放心,我不会随意欺负人,更不会让人欺负。”九公主很认真的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师父,告诉讨厌鬼一声,欠我的鸡腿,给我记着。我会问他要的。”

她无奈的点了点头。

卫丹和卫心听在耳朵里,又是欣慰,又是汗颜。她到底是怎么教导九公主的啊?

九公主就这样匆忙的跟着卫丹和卫心离去了,甚至没来得及和张墨言和卓义告别。

当张平儿一个人来到食堂后,卓义一愣。

“刁蛮女呢?”这是卓义私下对九公主的称呼。

“家中有事,先回去了。忙完也许就回来了。”她回答。

“哦。”卓义淡淡哦了声,眼神却看着旁边那个饭碗里面的鸡腿没有再说话,眼神中有过一丝落寞。

她看在眼里,心里暗笑。九公主和卓义,可真是欢喜冤家。见面了吵,不见了吧,又想。

云仙宗外最大的药材店叫宁和堂,宽阔的店面,人来人往。好几个小二在笑吟吟的招呼着客人。丝毫不会因为客人的穿着华贵而过分谄媚,也不会因为客人穿着寒酸而不予理会。看得出这家店的老板很会做生意,这些小二都是训练有素的。

张平儿和张墨言一进门就有小二笑吟吟的上前来招呼了。

“两位客人需要点什么呢?普通药材就在一楼,稀有一些的药材在二楼。”小二的态度不卑不亢。

“去二楼看看。”她回答。

“那么,两位这边请。”小二面带笑容,心中欢喜。看来这两位是大客户了,那么自己能多拿些奖赏了。虽然心中欢喜,但是小二并没有表现出来太过热情。

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小二神情的微妙变化,也看出小二压抑住了心中的欢喜。她不禁在心中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家药材店的老板果然经营有方,难怪成为了白石城最大的药材店。

小二带着她和张墨言两人上楼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的周边都是柜台。柜台里摆着琳琅满目的药材。不少都是用玉石盒子装起来,外面写着药材的名字。要想看药材,那必须要打开玉石盒子才行的。大厅中间摆着一些桌椅,供客人休息和查看药材的。

中间的椅子那,这个时候坐着几个人。她没有注意这些,而是走到柜台边去查看有没有她所需要的药材去了。然而身后却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张平儿!哈哈,真的是你!”身后的声音都是得意和欣喜。

嗯?她转头,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似乎听过啊。一转头看到说话的人,她明白过来。哦,是熟人呢。这不是那天变成猪头的暴发户小姐么?

“哟,猪头小姐,真是巧。”她笑眯眯的打招呼,“你的肿都消下去了,不错嘛。这样看起来你还是很漂亮的嘛。”

“废话,本小姐本来就天生丽质。”高蓉蓉昏了头,光注意到她最后一句话了,得意洋洋的昂起下巴回答着。

“不过,肿起来更漂亮的。”她不紧不慢,笑眯眯的加了一句。

张平儿的毒舌,往往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

高蓉蓉终于回过神张平儿这是在洗刷她,她勃然大怒,伸出手指着她大骂起来:“张平儿,你现在还敢嚣张?我把你的底细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了!贱民一个!九公主都走了,你的靠山都没了,我看你还敢嚣张!今天我就让你横着出去!”

带着她上来的小二脸色都绿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带上来的这位客人,好像和东家有很大的过节?

“哦,你有这样的本事?”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蓉蓉,一脸的淡定,“贱民一个?怎么?高家以前是王侯将相的后代呢还是现在想当王侯将相的后代?”靠山没了?呵呵,她心中冷笑。高蓉蓉似乎不明白,她从来就不需要什么靠山。

“我们高家当然是比你……”高蓉蓉趾高气扬大声的说着,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

“蓉蓉!给我闭嘴!”一个有些瘦削的年轻男子,冷着一张脸,从大厅的后面走了出来。

“大哥!就是这个贱民那天仗着九公主在欺负我的。”高蓉蓉一看到来人,就跟看到救星一般,急忙跑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来的人却更为严厉的喝止了高蓉蓉,然后抬头定定的看着张平儿。他不动声色的冲小二做了个手势,很快大厅中仅有的两三位客人就被客气的请了下去。客人们也都是有眼色的,知道这里的事可不是随意能看热闹的,于是都配合的下楼去了。

她也在打量着来人。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宝蓝色的锦衣,腰间挂着一枚白玉佩,面容英俊,只是眉间有着一股凌厉之意,让人不敢小觑。张平儿明白,这男子,应该就是高蓉蓉的大哥,也是高氏商会的少东家,高文天。

高文天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一般,盯着她。心中也在惊讶。这个一脸稚气未脱的少女,就是击败苏幻姗,让自家刁蛮小妹吃了苦头的人?看起来居然是这样的纤细和柔弱,但是她那坚毅的目光,却让高文天明白,她绝非外表看起来的那般柔弱。刚才她那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差点让高蓉蓉踏进陷阱。“高家以前是王侯将相的后代呢还是现在想当王侯将相的后代?”高家自然不是王侯将相的后代,若是高蓉蓉回答后者,那么他们高家可是会被冠上造反的罪名的。

这样心思剔透的少女,十个高蓉蓉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不知张小姐来我们宁和堂有何贵干呢?”高文天英俊的脸上浮起了公式化的标准笑容,客气的问道。

“大哥,你和她废话什么嘛!快点给我报仇啊!”高蓉蓉气愤的摇晃着高文天的手臂,娇嗔的说道。

“你先给我进去!”高文天脸色一冷,声音更是冷了下去。高蓉蓉一惊,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转身乖乖的进大厅后面去了。

张平儿微微扬眉。这个高文天,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啊。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高蓉蓉那样刁蛮的人如此乖巧。

“来药材店,当然是买药材啊。”她勾唇一笑,淡然说道。真是没想到,这家药材店,居然是高家的啊。刚才自己心中赞赏经营有方的老板,居然就是高文天。

“张小姐,想买什么药材?不如我带张小姐看看?”高文天微笑着说道。

她看着面带微笑的高文天,倒是有些不解了。高文天这个态度,有点奇怪啊。按理他应该会为那天的事给他妹妹讨回点公道吧?但是他一句不提。反而如此客气的态度。

“行啊,我要买的药材,也不知道你们宁和堂有没有的。”她笑了笑,道,“我要的药材是伶合草,白独,黄苓……嗯,还有天星草。”

“白独,黄苓?天星草?”高文天一愣。白独和黄苓只两味完全相冲的药材,若是一起服用,那是剧毒,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的。而天星草,非常稀有,目前店里,似乎并没有这味药材。若不是凌楚汐那清澈的双眸,高文天甚至都会觉得她就是来捣乱的了。

“怎么,没有?”她微微眯眼,看着愣住的高文天,“你们宁和堂不是号称只要出的起价,就什么药材都能买到么?”

“不,小姐,你误会了。”高文天笑了笑,又是那种商人特有的公式化笑脸,“张小姐请这边坐,待我详细给你解释。”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后,高文天转头让人上茶。

她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张墨言也是一脸平静的坐在了旁边。

“张小姐,白独,黄苓,伶合草我们都有。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只是,我有些好奇张小姐买白独,黄苓这两味药材是为了什么。要知道,这两味药材混在一起可是剧毒。”高文天微笑着说道。

“怎么,你们药材店还要向每个客人打听他们买来的药材是做什么的?”她皱眉有些不满的问道。

“那倒不是,这纯属个人好奇问问而已。张小姐可以不必回答。”高文天摇了摇头,又道,“天星草,这家店暂时没有。但是如果张小姐需要,我可以差人立刻从另外一家店调过来。只是要劳烦张小姐等几天了。”

“还真有。”她倒是有些意外了,“你们宁和堂,倒是名不虚传嘛。”

“做生意,讨口饭而已。”高文天谦虚的笑了笑,转头吩咐小二,“去吧,把张小姐需要的那些药草包起来。”

“咦,我还没问价格哟。要是我买不起,就算了。”她看到高文天的动作,笑了起来。

“加上天星草,一共三千两。”高文天也笑了起来,“三千两,张小姐不会连这个数都没有把。你可是这次历练比赛的第一名啊。”

她看着高文天脸上的笑意,也玩味的笑了起来。这个高文天,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才三千两?!要知道,这里任何一味药材,恐怕都不止三千两了。天星草更是价值连城!

高文天不但没有计较她欺负高蓉蓉,现在还卖这么大个人情给她,是因为什么?

“天星草到了,我会命人立刻给张小姐你送来的。”高文天微笑着说道,“这点请张小姐放心。”

她也笑了笑:“高少爷,你今日卖我这么大个人情,我记得了。谢谢。”

“无需介怀。”高文天脸上的笑容,始终是那样的标准。

最后,她支付了三千两,便带着一些药材离去了。待他们离去后,站在高文天身后的掌柜很是疑惑,他终于没忍住开口了:“少爷,小的不明白,你为何这样拉拢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女。她只不过击败了苏幻姗而已。实力也不见得很高,也没有任何的背景。”

这个掌柜是高文天的心腹,在高家地位不低,所以他敢发问。在他看来,张平儿实在没有什么价值值得少爷去拉拢。若说背景,没有任何的背景。所谓靠山,其实并不算靠得住。九公主虽然得宠,但是没有实际的权力。慕寒更是飘忽不定,只是个强者而已。又怎会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徒弟出头?怎么看,少爷这笔买卖都是亏的啊。那些药材的价值,别说三千两,三万两都不止了啊。特别是天星草,不是有钱就能那么容易买到的。

“我在赌。”高文天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刚才的笑容?他此刻脸上一脸冷寂,沉声说道,“拉拢?这个词你用的并不对。我只是卖了一点好给她,希望有一天她会回报那么一点点。”

“啊?”掌柜迷糊了,不明白高文天的话是什么意思。张平儿买的那些药材,都很珍贵,但是完全看不出来买来做什么用处的。也没听说过她会炼丹,或者她认识炼丹的高人啊。她买来做什么的呢?从这里也看不出来她有什么让少爷另眼相看的地方啊。那天小姐哭着跑回来的样子他也看到了的。没想到少爷现在丝毫没有为小姐讨说法的意思,反而这样礼遇她,他是完全想不明白的了。

“想不明白是不是?”高文天看着掌柜,轻笑出声。

掌柜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你若是想的明白,那么你就是高氏商会的东家了,而不是我了。”高文天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掌柜惶恐的摇头,傻愣愣的不知该怎么接话了。高文天并没有介意掌柜的态度,这个掌柜人没那么聪明,但是却很忠诚。这点,高文天很满意,也愿意多说几句给他解惑。

“我是一个商人。”高文天站了起来,面色变的严峻起来,“也是一个赌徒。我在赌她以后会有大作为,那个时候,不说希望她的回报,就是不要与我们为难就好。”

“啊?少爷,那个张平儿,以后真的会有大作为?”掌柜皱眉表示怀疑。

“所以我说我在赌。”高文天笑了笑,不再理会茫然的掌柜,回大厅后面去了。

留下掌柜一个人在原地不解的抓头。最后想不明白终于不想了。反正少爷的决定都是对的。就像少爷说的,要是他能明白少爷的想法,那自己就不是一个苦哈哈的掌柜而已了。

自家少爷可是绝顶聪慧的!

高文天穿过大厅,最后停在了走廊上,靠在了一根柱子边,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高文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决定卖人情给她。也许是她的那份睿智,也许是因为她的那份从容不迫,更或许是她那清澈犀利的眼神。

张平儿啊,希望你不要让我看走眼啊。

……

高文天没有食言,仅仅过了两天,就派人将天星草送来了。

张平儿按照张家祖传的秘方开始溯体,一阵疼痛过后,身上一身轻松,要快点追上薛阳哥哥的脚步才行。

六年过去,此时的少女初长成,而那惊才艳艳的少年又在哪里呢,还记得他们约定的会见面吗?张平儿看着远方,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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