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我也是有脑子的猫

身着月色银纹滚边长衫的男子豁然起身,剑眉微蹙,一副居高临下的批评态度:“修燃,同学之间理应相互照拂,何必下此狠手?”

席地趴坐在血流成溪的擂台上,练溪川悠然地摆动着尾巴,将猩红的鲜血涂抹成抽象的图画:“为人师表理应言传身教,怎可对学生斩尽杀绝?”

男子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若不是你手段阴毒、身份不明,极有可能是他门细作,阮长老怎会对你出手?”

“况且阮长老已经因此被禁足十年,堂堂长老受此屈辱,你还想怎样?”

“我劝你最好不要冥顽不灵、得寸进尺,我阮家虽不愿欺凌散修弱小,但若你咄咄逼人,我阮家绝不善罢甘休!”

练溪川帅猫无语,他差点要为对方强词夺理的逻辑跪了,简直是同阮镇和如出一辙的厚颜无耻。拉大旗、扯虎皮,硬生生将黑的说成白的,把自己洗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白莲花。

“你说什么屁话呢?”

反正早就撕破脸了,练溪川也懒得和对方虚与委蛇,直言道:“先是阮红袖强买强卖、再是阮焦之善用职权为难于我、紧接着是阮镇和插手生死擂无视规矩、最后是阮家迁怒我朋友出手伤人,从头到尾都是你阮家先撩者贱、仗势欺人。怎么到你嘴里,你们阮家就成了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了?”

“既然你非要谈起阮镇和这个卑鄙无耻之人,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书院历来传下来的规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预生死擂战斗。如有违规者,废除修为逐出书院。阮镇和是头上长犄角还是背后有尾巴?他怎么就这么特殊,随意破坏规矩只需要面壁十年?”

“还是说你阮家在无华书院已经只手遮天,连规矩都无法约束了。那么如果阮家日后再想为难于谁,大家是不是应该引颈受戮?若是当真如此,我自是不敢继续挑战你阮家人。”

“我区区散修,不敢蚍蜉撼树,和你阮家这等特权阶级叫板。你们阮家想要我的机缘,我也只能双手奉上,只求留得一条小命苟活。”

练溪川一席诛心之语,成功引起众学生骚动。这番话当然不是他的突发奇想,只是此时机会刚好,能够让练溪川顺势讲出这些。

俗话说得好,浑水摸鱼。不将水搅浑,练溪川这条‘游鱼’如何能隐藏自身呢?故而,自然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卷进来的人越多越好。

而散修和世家自古以来的阶级矛盾,正适合练溪川借题发挥。

和基数庞大的散修相比,家底深厚的世家子弟终究只是少数。屁股决定脑袋,大部分学生都会代入练溪川的角色反思,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然而,不细想不知道,一细想吓一跳。

一句话概括本质:特权阶级眼红平民阶级机缘,站在道德制高点巧取豪夺——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无耻至极。

修真界各大世家为了确保自己高人一等的权势,不断倾斜资源来固化自己和家族的地位,散修能够获得的资源少得可怜,买卖间还要被世家不断剥削,贫富差距日积月累,阶级逐渐固化。

在这种情况下,散修中的天才们想要更进一步大体有三种方式,要么附庸于世家,要么进入书院或门派学习,要么寄希望于飘渺机缘的青睐。

大部分散修会选择第二种方式,因为众所周知,书院或门派是他们唯一能够和世家子弟公平竞争的地方。

然而现在,练溪川却无情地推翻了他们天真的想法。用亲身经历告诉他们,世家子弟无论在哪都是特权阶级,哪怕你身在书院,他们对你也是说抢就抢,那些被其他学生奉若圭皋的规矩根本无法约束他们。

在场的散修们一时间心情复杂,颇有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

谁不想获得机缘?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获得机缘?练溪川的今天,搞不好就是自己的明天。此时此刻,众修士再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人人自危起来。

学生们嗡嗡的议论声和指责的神情让月袍男子心中‘咯噔’一声,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坏了事儿,下意识地张口欲辩。

然而还不等月袍男子出声,元婴榜百强休息区的一名抱刀男子语气玩味地打断道:“阮语之,我说你们堂堂阮家为何阴招用尽为难一名新生,原来是觊觎修同学的机缘啊~”

“看样子,似乎还为此重伤了修同学的朋友?”

“细细回想起来这兴许是你们阮家祖传的性格,当初可不就是如此打压我的么。”

“近百年过去了,还真是始终如一呢。”

月袍男子——也就是阮语之——横眉怒目,几乎失了分寸:“问天刀,你莫要信口开河!我阮家何时为难于你?”

问天刀悠然地擦拭着怀中长刀,不咸不淡道:“好,你说没为难过,那就没为难过好了。”

“我小小散修,哪敢和阮家主脉的公子呛声。”

阮语之喉头一哽,表情愈加难看。问天刀这番说辞,将他前后退路都堵死,否认或者沉默显得心虚。

没什么主见的学生们被连番带节奏,这会儿对阮家的观感已然差到了极点:“那可是问天刀啊,元婴榜的第二名,竟然都被阮家打压过?”

“他可是魔族之人,阮家连魔族都不放在眼中了么?”

“害~强龙难压地头蛇,问天刀是魔族没错。可魔界距离中苍界十万八千里,哪能将手伸到这边来?”

“问天刀都这样说,可见阮家着实过分呐!”

……

“问兄,他们金丹期小辈的矛盾,我们插手不好吧?”

清朗含笑的男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阮家这一代的执牛耳者阮言回。

问天刀仍是那副‘我没你家大势大,我认怂’的样子,淡淡回道:“言回公子都开口了,我哪敢不从呢?闭嘴就是了。”

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阮言回转向练溪川,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修学弟,你们小辈之间有什么龃龉,尽可在擂台上解决就是,我们阮家绝不插手。”

“阮长老和焦之情同父子,再加上你实力逆天,他一时情急这才不小心伤了你。你胸中有愤懑之气难以抒发,我能够理解。待你挑战完毕,我愿私人赠你一百块上品灵石算作赔礼,望你海涵。”

说完这些,阮言回看向台下众人,目光澄澈道:“我阮家虽是中苍界世家,然家风严谨,绝不会做出欺压散修之事。”

“散修族人乃是我阮家立身之本,我们阮家又岂会自掘根基呢?”

“早年打压问兄之人,乃是阮家旁系纨绔,待阮家知晓此事后也已经予以严惩。而修学弟此事,则是纯粹的误会。”

“阮家之事搅得学院人心惶惶,我身为阮家主脉之人,深感愧疚。今日在场所有同窗,皆可在离去之前到这里领取中品灵石一块,权当替诸位压惊,万望大家卖我薄面,莫要推辞。”

事情发展到此等境地,学生们又突然觉得练溪川太过不近人情了些。

身居高位的阮言回算是给足了在场所有人脸面,又如此不厌其烦地向练溪川解释事情原委,然而练溪川却仍是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正值此时,忽然听到人大喊道:“修学弟,人家阮言回好歹是阮家家主的有力候选人,此番致歉甚至可以称之为低声下气了,你也不好再拿架子了吧?”

“况且你已经将阮储废了,应该算是消气了吧?难不成你还想将金丹榜上的阮家人都废了不成?”

有人领头开口,拿人手短的学生们纷纷劝说道:“修学弟,我看阮学长是诚心道歉的,这事不如就此揭过吧!”

“对啊!再说了,虽然你受了阮长老一击,你不是没什么事儿吗?阮储可是真真切切被你废了的,莫要太过斤斤计较了。”

“若不是你锋芒太露,阮长老哪会怀疑到你身上?说到底,还是年轻人沉不住气罢了。这回大家都得了教训,就此翻过最好。”

……

练溪川对那群高举‘受害者有罪’旗帜妄图道德绑架他的墙头草们嗤之以鼻,反而深深地凝望着始终含笑的阮言回:‘不亏是阮家家主强力竞争者,三两句话便能扭转风向,收买人心……’

当然,他也是没考虑到这群散修都是韭菜成精,被割习惯了,阮言回轻而易举就将他们哄得晕头转向,当真以为自己和世家平等了。

蠢成这副德行,真是活该做一辈子韭菜。

不过,练溪川此番作为也不是一无所获。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总有些脑子灵光的散修能回过味儿来。除非世家们日后再也不行使特权,不然双方的矛盾迟早爆发。

但世家们有可能不行使特权吗?哪怕狗不吃屎,他们都不可能不要特权。

想到这儿,练溪川重化人身,营业性微笑道:“既然阮学长已将事情讲明,我自不会再继续挑战了。”

“还请阮学长将承诺的上品灵石交予我。虽说我本不愿收这灵石,但我朋友伤势极重,正好缺少灵石疗伤……”

这无疑是在提醒有心人:如果事情真如阮言回所说,皆是误会,那我的朋友为何会被阮家所伤呢?

此话一出,早前没有跟着起哄的散修立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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