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汇集过来，带着锐利的探究与越界的打量，落在她的身上。

这一切都是那么似曾相识，那些充满惊恐不安的眼神盯着她，惧怕着她，就像在看什么嗜人怪物。

令她熟悉的憎恶目光，自出生起就时常感受，哪怕是母亲看向她的双眼中，有时都会带着淡淡的疏离与恶意。

母亲当时为她取名“槐妩”时，是否无意识想过“怪物”二字，所以这个名字有时读起来才显得那么刺耳。

嘈杂的环境渐渐抽离，槐妩感觉到灵魂在不间断的抽痛，反复被撕裂，很多虚无空泛的东西在拼命挤进裂痕之中。

【“师姐，我……我不是怪物。”】

【……】

【“对吗？我不是……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

【“不要，他们都可以……唯独你，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要，不要不要……”】

【………………】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就在此时，她的头上方感受到阴影的笼罩，一道身影遮蔽下来，替她遮挡住了不少不善的目光。

白衣如雪，青丝飞扬，如遗世白莲盛放。

心中的不安与杂念在这一刻被摒除，身前之人距离方寸，仿佛一道救赎之光。

她感到眼眶中有热热的东西滚落，几乎带着哭腔的一声呢喃。

“师姐……”

【嘀——心魔警报暂时解除，现进入观察期，请宿主好好努力。】

冰冷的机械电子音而非破剑的念叨，令白瑶稍微有些不习惯，系统最近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很多次她无意识亲近都仿佛视若无睹，不再尖叫着惩罚。

刚才在高座上注意到情况不对，脑内快速响起“嘀嘀嘀嘀——”的警报声，先是吓了她一跳，然后久被吵得抱头乱窜。

也算是体验了把大圣被念紧箍咒了。

于是，她在许双儿惊诧地目光中，飞身下落到了槐妩面前，抬起手臂护住她。

虽然她知道自己主动加入计较，估计着不到什么好处。但无论是不是系统，她都不想放任槐妩独自面对。

果然，从她出现在槐妩面前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像盯上了新的猎物，不加以掩饰的将猜忌和恐惧的目光投向了她。

如此多沉重恐怖的目光，令白瑶都感受到一瞬间的窒息。难怪刚才槐妩自身心魔蠢蠢欲动，这些目光若是以前的她一定难以忍受吧。

……

【你是新来的那个野孩子，对吧？】

“我？野孩子……什么？”

那时原本正在值周的她闻言不解，手里扫把也没放，下意识双手紧握着杆子，直愣愣地看着那些笑容，天真的问出声。

【野孩子……就是你呀，爸爸妈妈不要你，没有人愿意爱你，更没有家呀！】

那时的她自信的反驳了他们，满面天真骄傲。

“我有爸爸妈妈，院长妈妈爱我，园丁爸爸爱我，还有其他家人他们给了我家。”

“所以我不是野孩子！”

院长妈妈叫他们宝宝、乖孩，从不会叫他们孤儿，一直教导他们都是值得被爱被珍惜的。

可即使这么说了，那天那些人听完后都是哈哈大笑，那时的她还小不理解，现在想想恐怕是嘲笑她的天真。

后来很多年过去了，她站在槐树下的石碑前，那时她已经知道了，没有爱……没有希望……更没有家。

她想起枯萎苗圃里唯一摇曳的那朵如莲一样的花朵，以及记忆中那个人在晚风吹拂中告诉她，这就像她。

……

从回忆中挣脱，心神回到现在。白瑶手臂一伸，好似一只护犊子的母鸡，雄赳赳气昂昂高抬着头。

“青隐大师姐，您这是何意？”与陆岐殃关系匪浅的一名弟子立马跳出来为他打不平，“如今陆师弟这般模样，您还要袒护她吗？”

“袒护？”

白瑶昂了昂头，冷笑，“这么笃定？”

话音刚落，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闪到了陆岐殃身旁。

她留了个心眼，未近陆岐殃的身，操纵灵力夺走了他掌中的小刃。一切都发生的极快，那围聚在附近的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白瑶已经回了原位。

刚才夺走小刃的瞬间，那小弟子反应很快抓上来，在她手臂内侧留下一道抓痕。试问一个新入门，至高筑基的小弟子，竟然能在周围那么多高境界围观弟子都反应不过来时，仍旧抓伤她的手。

她更加笃定那个猜想了，顾不得隐隐作用的手臂，托起匕首。

“您这是什么意思？”

附近几名弟子面色都不悦起来，更有甚者言辞犀利，“我们敬您是大师姐，你……”

白瑶毫不拖泥带水，面含讥讽，“敬我？陆小弟子你伤槐妩在先，浑身伤恐怕只有胸口往上那一拳比较重，究竟有何脸面哭诉。”

她言辞凿凿，不依不饶，却话锋一转向高台上的园坼发难，“我并非不讲事理的人，不若请诸位长老特别是你的师尊验一验这小刃上的毒？”

毒？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高台上的园坼原看她下场还乐意见她难堪，却不想她当真是疯狂，想拖他下水。

当即面色难看，在高台上暗骂，“伶牙俐齿的东西。”

白瑶自然感受得到那原本看好戏的目光，瞬间变得凶恶，如芒刺背。

她没有惧怕，眼底含笑，再次出言。不过这次加上了十成十的灵力，响彻场内场外。她要的就是给园坼戴高帽，让他没法用上次的手段。

“弟子信园坼仙人廉洁清明，公道正义。定不会允许这等奸恶之事发生！”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白瑶将小刃锁在灵气罩内，众目睽睽之下蹲在槐妩面前，语气温柔。

“不怕，我在。”

手掌朝她伸出，她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槐妩眼神清明了许多，看着她带着不明的情愫，握住她的手起身。

“嗯。”

园坼被这么一激，呼吸极速起伏，“好好好，师兄真是教了个好徒弟。”

他留在高台，没有下去的打算，而是也将话语裹挟灵气，“将小刃交上来，本尊自会给予交代。”

早料到他会如此，并没有接他的话。

反正上次一事，她已经感觉出园坼和戌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必是冲向她师尊这一脉。玄初宗远没有书中那般和谐，背地里明争暗斗，打得不可开交。

“师叔您是陆小弟子的师尊，恐需避险，不若与几位长老师叔们一同检验？”

看似是疑问句却早已夺走了园坼的话语主动权，看似推让，却攻占园坼的方寸余地。

园坼自然应该气恼，于是手握成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然而思躇片刻后，望着台下几人，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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