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敌袭

初春尚冷,桃湖山庄前殿寒意更胜,兵器的冷刃伴着瑟瑟寒风,在空中划出数道如破虹的裂痕,肃杀之声愈发凌厉。

刀剑交错,簌簌发颤。

陈深从紧密的攻击中寻得一漏,眼神一紧,旋即扯住一旁陈浅的衣领,手中用劲,一咬牙将他扔出包围圈:“陈浅!快去通知少庄主!”

“哥!”陈浅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提起剑欲再冲入。

“快去!这里有我们!”

寻声觑去,陈浅就见几个庄内兄弟,从侧后方提剑翻飞而来,冲入敌人的包围圈中,与来袭之人缠打在一起。

陈浅目光一沉,将手中的剑握得一紧,擦了擦眼角的血迹,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朝着桃湖山庄内院那急速掠去。林少庄主常处内宅卧房,深居简出,庄内人都知道这点。

深入静谧的内院,脚下不停,平素他们这种侍卫是在外院镇守,不得机会入内,偶尔跟着哥哥进来几回,也多见女眷。

丫鬟,侍女一类平素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若是遇着他们这种男丁,也会数落调笑几句。

但眼下,竟是不见一人。陈浅虽心生疑惑,但脚下生风地快速前进。

去年夏,他才入了山庄,不如他哥在这呆得久,但也知三年前桃湖山庄生了一场诡谲的大火,之后老庄主林羽然便不见了踪影。

如今的山庄,虽然面上是少庄主林唯昭当家,但庄内事务一般由副庄主楚孟处理。

陈浅凭着印象,寻至少庄主的内卧门口。

顾不得什么不许随意踏入的规则,着急地一把推开房门,持剑飞速地掠入房内:“少庄主!有敌袭!”

屋内仅有一人,只看了一眼,陈浅便怔住了。

庄内很少有人见过林唯昭的真实面容,因他喜静,常处内院,不常与人言语。

所以,这也是他初次所见。

眼前之人仪静而立,外着天青色印云翔符蝠纹长袍,内是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里衣。头束嵌玉冠,淡眉修长,双眸似浸秋水中的透彻清亮,容止端净。

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倒是真如庄内传的那样,瞧着就是个性子温雅之人。

“见到副庄主了吗?”清润如玉的声音传入陈浅耳中。

他才回过神来,顿觉方才无礼,忙垂首拱手道:“回少庄主,未见……”

话音未落,陈浅就见林唯昭倏地身形一动,犹如浮光掠影一般,转瞬间来到身侧。

“借剑一用,速去寻他!”

刹那间,几个身着深灰色衣衫,面戴着半月面具的男子,破窗翻滚而入,旋即起身提刀朝着林唯昭而去。

夺过陈浅手中之剑,林唯昭神色淡然。

提剑挡刀,被推着向后退了两步,双足一顿,轻盈无声地腾空而跃,复又将剑横于胸前,屏气凝神,挥剑一扫,剑风凌冽,震退了数人,他便不再恋战地跑出屋内。

行至内院长廊,又见几人从外提刀而来,刀风擦着耳边呼啸而来。

林唯昭不见慌张,足下轻盈,手中之剑亦如行云流水,边挡边行,在空中荡出阵阵清波。

“磅”的一声,蓦地剑身震颤,抬眸就见一人手持乌金折扇与他手中剑相互碰撞,迸发出火花。

与周围头戴面具,身着灰衫的手下不同,手持金乌折扇之人不遮不掩,面色清灰,眼角上吊,唇色青紫,又身着亮眼的暖黄色锦纹长袍,更添了几分诡谲。

“苍山派副教主齐南北携教众,拜会桃湖山庄少庄主。”他微眯双眸,将内力加持折扇之上,推向林唯昭,冷声笑道。

苍山派?

林唯昭眉头一蹙,双膝一沉,停住身形,腰身用力,向后仰去,将手一松,剑从空中滑落。

下一秒便腾空而起,脚踏廊柱,翻飞而下,稳稳接住长剑,轻轻跃下,衣袂飘飘,孑然而立,右手执剑。

桃湖山庄入庄有迷阵,旁人不可能如此安然无恙入内。

林唯昭蹙眉道:“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你们不愿请我,我只能自己来。”齐南北将手中折扇轻轻一展,上书“黄粱一梦”四字,轻笑道,“所为何事,不过是奉教主之命,借个东西瞧瞧。”

齐云峰苍山派冯显康?

林唯昭心中一怔,手中之剑又攥地紧了紧,沉声道:“苍山派教主冯显康乃魔教第一魔尊,所见珍宝自是数不胜数,何况。”

忽而抬眸,双目清冷,冷声道:“何况,我不觉手中有何珍宝值得一瞧。”。

“林少庄主莫要装傻。”齐南北闻言,以扇遮面,只露出两双狡黠的眼睛,阴冷地盯着林唯昭,“桃湖山庄作为中立派,多年来既能制衡正邪两派,又能于庙堂安稳地游走周旋,自是珍宝无数,不过瞧个小玩意,还这般小气吗?”

“劳师动众如此,何谈小玩意?”林唯昭蹙眉,旋即挽起一个剑花,将剑横于胸前。

手中之剑与内力相持,轻轻颤动,他微微闭目,默念剑诀:“不知说生,不知恶死,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

“请回!”倏尔睁目,林唯昭眸中凄然似秋,一出手,便见一道凌然剑气划破长空,空中气流悄然炸裂,震得齐南北周身发麻,双足发颤。

林唯昭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齐南北,却忽闻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弟!快走!”

林唯昭心中一震,眉头紧锁,却又怕剑气伤人,瞬间压制住方才的起势,将剑持于手中,侧首用余光望去,就见一身姿挺拔,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九尺男儿正大步朝他而来。

“楚孟?”

林唯昭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在空中腾空而起,直朝他而来,却又倏然从他身侧,笔直地朝着楚孟那头急速掠去。

那道黑影是?齐南北!

心下一惊,但反应迅疾地立刻转身,林唯昭纵跃如飞地上前去阻,喝道:“小心!”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却见齐南北身形诡异地忽然撤步,闪身绕置林唯昭身后。

下一秒两发柳叶飞刀呼啸而来,直入眼帘。

吃惊之余,林唯昭脚下步子微乱,赶忙抬肘提剑将飞刀一一击落。

不待喘息片刻,顿感背上寒意炸起,猛烈的掌风从身后袭来,林唯昭皱起眉头,欲回身相抗,却见眼前楚孟已朝他出掌而来,大吃一惊,匆忙立住身形,以剑相抵。

不好!身后空门打开,杀气瞬间袭来,林唯昭后背上堪堪中了齐南北一掌,掌力瞬间直穿胸膛,顿觉胸口气血一阵翻涌。

身形一颤,脚下一软,踉跄几步,林唯昭撑着身子斜倚墙边,只觉口中一阵腥咸,一口鲜血张嘴吐出,他看也不看,只是死死盯着一人,咬牙道:“楚孟?”

“我没想到这招真的能行。”齐南北好整以暇地撤步,信步走至长廊边的石椅上,懒懒一坐,漫不经心的将合起的扇子在手中抛着玩,轻笑道,“突然出现,乱他心神,再让我假装伤你,引他去救,你在前,我在后,直接瓮中捉鳖。”

言语被迫灌入耳中,如闷雷炸响,染血的唇角微微抿起,林唯昭自觉仿佛被人扔进了冰窖中,周身血液瞬间凝固,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林少庄主,我们再来聊聊。”齐南北摇了摇头,嘲讽一笑,“带她们上来。”

几十个庄内的女眷均被绳子绑了手,口中塞了布,那里有自己的乳母,丫鬟,还有庄内侍卫的妻女,她们被推搡着进了长廊前的空地上,被人强制跪下。

“江湖规矩,常说罪不连妻儿,老弱病残。”展开双臂,齐南北慵懒地斜睨着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容,嬉笑道,“但我偏不想听,简直放屁,你说呢?林少庄主?”

“你敢!”握着手的剑青筋凸起,林唯昭脸色铁青,双目猩红地瞪着齐南北,像是要将他撕碎一般地咬牙怒吼道:“齐南北!”

剑身微微一颤,林唯昭强行运气,瞬间起手,就见寒光一闪,剑气凛冽,直逼齐南北而去,却见数把柳叶飞刀再次袭来,挡住剑路。

“楚孟!”林唯昭胸中一窒,手中之剑旋即与飞刀相碰,火花四射。

“林少庄主好功夫啊,即便是身中我九成功力的一掌,却还能如此游刃有余。”齐南北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摇了摇扇子,斜睨了眼楚孟,冷冷道,“楚副庄主,你忘了我们说的约定了吗?还在手下留情吗?”

楚孟蹙起剑眉,凝视林唯昭那双望向自己,难以置信的双眸,说了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话,“抱歉。”

他的身形突然直逼眼前,林唯昭手中之剑来不及掣肘,剑锋冷刃陡然穿破那人血肉,深深刺入他肋下三寸。

鲜血簌簌地染红了楚孟胸前的白衣,他尽是不躲不闪。

不停渗出的殷红,蔓延而来出血腥味,让林唯昭的呼吸猛然一窒,松开了握着剑的手,脚步不稳地蹒跚后退。

“师弟……”

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林唯昭脚下一顿,恍惚间抬眸,却蓦地一怔,竟是被楚孟瞬间点住了穴位,动弹不得。

楚孟龇着牙,颤抖着手将林唯昭插入他胁肋的剑忍痛拔出,剑重重地落入地面,发出一声悲鸣。

突然被制行动,林唯昭欲冲开穴道,却见楚孟宽大的身影来到了身边,颤抖着将他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师弟,会好起来的。”

这声音与回忆重叠,双眸轻颤,额间感受到了一丝湿意,还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眼前的漆黑,让他有些恍惚。

“和从前一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楚孟蹙眉垂首,轻轻拍打着林唯昭的后背,复又温声轻唤道:“师弟……”

那言语好似空谷回荡,一声声地呼唤,不停地重叠入耳,不断唤起林唯昭内心的涟漪,不由忘记了再去冲破穴道。

感受到林唯昭呼吸平缓,楚孟紧皱眉头,将他拥得更紧,蓦地将右手翻出,现出指间夹藏的锋芒,痛苦低语道:“抱歉。”

言毕,迅速将闪着寒光的曲针透过掌力,一根接一根,从皮到肉再入血地埋入了林唯昭的腹部,直到六根皆入,才颤抖着松开了环住那人的双臂。

一阵阵酸涩的痛意,将林唯昭瞬间撕扯回现实。

不过须臾,便觉腹中一阵难言的痛楚,先是腹中千针所刺,后又是五脏六腑俱是跟着拧在了一起的刀割。

翻江倒海的疼痛在脑中炸裂,让他呼吸猛然一滞,又因被定住身形,所有的疼痛,都只能被咬牙吞下,林唯昭睁着通红的双眸,汗水从额间渗出,顺着脸颊滑下。

穴位忽被楚孟解开,忍耐的痛苦终是没有忍住,林唯昭发出了难言的低吟,疼痛的窒息感,让他的神志几近涣散,微眯双眸,眼前一片模糊。

“林少庄主武功虽不及武林中四大高手,教主魔尊冯显康,你的父亲林羽然,玄同宗宗主陆薄烟,少林寺的了然大师。”齐南北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林唯昭,“但我自己也是打不过你的,所以我不得不使点手段。”

撑起那撕裂般的身子,林唯昭脚步虚浮地向后退去,脚跟抵在墙脚,复又重重地将头向后撞去,这一瞬间的痛感转移,才让他的神识清明了起来,目光通红地望向楚孟,低哑道:“你竟用千针散……”

“现在你身负重伤,又中了自己亲师兄的毒,怕是身心俱损。”齐南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调侃道,“除了眼下这些女眷,你山庄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怕是都已被我们苍山派握在手中。若你还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地救下整个山庄的人,怕是痴心妄想。”

齐南北踱步走到林唯昭身侧,咋舌不已,在他耳边低声道:“方才你问我敢不敢,我告诉你,先留你们一命,等我搜到我要的东西,你看我敢不敢。”

“你……若伤了他们……”林唯昭双腿发颤,疲惫地撑着身子不向下滑落,艰难喘气道: “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齐南北淡淡道:“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你弄明白了吗?”

倚在墙边,稳住因疼痛颤抖不止的身体,林唯昭撑着一口气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艰难喘息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齐南北微眯双目,俯身在他耳畔沉声道:“阴符经。”

林唯昭微微一怔,阴符经本是道学正宗玉渊宗的心法要诀,后被他父亲林羽然重新编写,分上下两卷,但那东西……

“那东西……早已在三年前消失了。”一阵刺痛又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顿了一顿,喘息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来人!”齐南北目光一沉,唤来手下,转身吩咐道:“把山庄搜一遍!可疑的箱子,盒子,匣子,书籍,暗门通通不能放过!”

“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林唯昭垂着头,扶着墙壁缓缓站直,忽然踉跄着朝齐南北扑了过去。

双手无力地抓起他的衣襟,双眸通红,腹中疼痛难忍,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撕裂了开来,忍着疼痛,艰难道:“但你莫要伤我山庄的人……”

“林唯昭。”齐南北眼神阴霾地盯着那双颤抖着的手,一把擒住,复又猛地拉开,将林唯昭重重地甩向墙边,寒声道:“还不明白吗?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你毫无谈判的资本。”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藏支持,屯稿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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