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御前？东边那块中胥大陆来的东国人吗？”
德尔福娜知道中胥大陆有不少有趣的人，她以前在神庙中还遇上过一两个。
“中胥大陆的话，一直处于封闭状态，与世界已经断了联系。”墨顿塞拉的阅历很足，不论是历史还是风俗都能接上话。
“现在东国人几乎都来自和云国，那是紧挨着中胥大陆的岛国。”
“不过虽然说着好像很多游旅来者一样，但实际上除了跨国商贾，在帝国很少能见到东国人。”
墨顿塞拉说起这些时神色带着遗憾。
世界广袤，但北边是无尽的乱海，西边越过海洋是亡者之地，南边过海后则是怪物层出不穷的蛮荒。
人类唯有在奥赛巴罗亚大陆和中胥大陆这两块大陆上有着能聚居建国的生存空间。
但现在奥赛巴罗亚上有魔族的盘踞，中胥大陆更是自古以来被封闭，人类的整体局面也不容乐观。
“明明书上说中胥大陆是黄金之国，却在此世帮不上什么忙。”
墨顿塞拉觉得落寞，突然发现法莉姆看向自己的脸充满了欣赏和向往。
“咳咳，那个，法莉姆小姐，我是脸上有什么吗？”
墨顿塞拉想起之前没被清理时的那一身血污，不由很是忐忑。
德尔福娜也虚眯着眼睛看着法莉姆，微透出危险的眼芒。
“不，我是感觉墨顿塞拉小姐的见识很广，钦佩羡慕而已。”法莉姆对德尔福娜做了一个双手下按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多想什么的。
“比起来，我就是一个很笨的乡野丫头了。”
法莉姆没在说谎，她真的很羡慕墨顿塞拉这种不论什么都能给出回答的人。
既聪明又美丽，让人不自觉处于见贤思齐的状态。
“怎么会，能时刻自省的人从哪里来讲都不是笨蛋了。”墨顿塞拉不觉得能让德尔福娜和希雅这种奇人异士心悦诚服跟随的法莉姆是普通人。
“再说了，其实我也只是平民而已。法莉姆要是愿意的话，等到了帝都，我可以介绍你去皇立圣葛朗多利学园图书馆看看，那里有不少对人有帮助的书。”
法莉姆惊喜起来，说道：“可以吗？”
皇立圣葛朗多利学院是帝国最有名的学府，法莉姆要是没有介绍人的话估计做梦都进不去。
“当然没问题，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墨顿塞拉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撩到耳后，虽不张扬，但任谁都不会怀疑她有这份能力。
墨顿塞拉这全学院第二名的身份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而且，这事比起法莉姆你们救了我，还帮我收殓同伴的遗骸来说，只是微小的回报而已。”
墨顿塞拉脸上的病白削弱了她冷冽严肃的气质，眉眼中写满认真的感激，让人如沐春风。
法莉姆点头，虽然相识不久，但法莉姆觉得墨顿塞拉是个很不错的人，值得交往。
“咳咳，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你好我好的时候。”德尔福娜打断了她们两人的叙话，表情有些愤愤。
当然不是吃醋，她又没喜欢上法莉姆，怎么会吃醋呢，就是看她们聊得开心觉得没意思而已。
希雅又是个闷葫芦，根本解不了闷。
（希雅：你要不要想想我为了给你善后，治疗那么多黑鳞马有多累？）
“俾兰看上去很有意思，但我是怪物啊，希雅也好不到哪去，等会我们能进城吗？”
德尔福娜挤到法莉姆她们两人中间，提出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
是啊，德尔福娜是皮同，等会怎么进城呢？
法莉姆卡壳，她当然知道德尔福娜和希雅以前都是神灵，不会做什么危害人类的行为。
但帝国的审查工具可不会管这些，它们只检查得出德尔福娜是怪物啊。
墨顿塞拉用奇妙的眼神看了看德尔福娜，然后笑着说：“不用担心，根据帝国条例，对于有理性智慧的异种生物，有担保的话，帝国可以给予等同于解放自由人的地位。”
“德尔福娜小姐你们只要不露出怪物原身，是可以进俾兰城的。”
帝国治下除了不同地区和被庇护国的人类，还有精灵、地精等等生灵，要是一杆子分为人类和怪物，不利于帝国的统治。
所以对于有理性智慧，不是以破坏为乐的异种生物，不只能在帝国正常生活，理论上有条件的甚至能充任帝国官员。
“解放自由人地位？”德尔福娜敏感起来，“那是什么？”
墨顿塞拉挠脸，说：“解放自由人是指不是帝国公民，但又不同于奴隶的群体，能合法生活居住在帝国，不过很大部分只能从事舞者和吟游诗人等职业。”
墨顿塞拉心窍玲珑，没有说舞者这些职业在帝国是比较低贱的行当，所以没让德尔福娜恼怒起来。
“这样啊，那小法呢？小法是什么？”德尔福娜对帝国这种阶层分列感觉有趣，她那个时代的人类可没有这种东西。
“我的话，也算是自由人吧。”法莉姆回答道。
法莉姆的村庄是自古就存在在当地的小村庄，后来被帝国纳入管理体系，自然不是能享受什么权利的帝国公民。
像墨顿塞拉心心念念的什么平民贵族之分那是帝国公民才操心的，解放自由人和奴隶很多光是活着就很辛苦了。
“好唉，那我们就一样了。”德尔福娜高兴欢呼，希雅也随着露出开心的笑容。
德尔福娜不懂什么地位低贱不低贱的，在她看来都是不好看的人类，分那么多属于是吃饱了没事干。
不过能和法莉姆能打上同样的标签还是够她开心一会儿。
德尔福娜还挑衅的看了墨顿塞拉一样，像是什么得胜的雄鸡。
墨顿塞拉对德尔福娜和法莉姆的关系感到异样，有心想说什么，但觉得冒犯，只好作罢。
墨顿塞拉最后说道：“冒险者都归冒险者协会管理，甚至也有自由人成为比肩神灵的冒险者，即使是皇帝对这种存在也是不吝荣耀和奖赏，所以不用太在意地位，这些都是能改变的。”
墨顿塞拉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一个靠强大能打破一切天花板的世界。
美丽而残酷的世界。
俾兰城。
和墨顿塞拉说的一样，在她用专员身份为德尔福娜和希雅做担保后，果然顺利进城了。
“塞拉要去政府大厅吗？”
法莉姆骑着马通过十米多高的城门，周围有不少喧闹的同行人，本来宽阔的路都变得拥挤。
“没错，我要去上报赫森利森那些贵族的不法行为。”
墨顿塞拉要不是受伤，肯定会直接就回帝都报告了，免得多周转一遍费时费力还添变数，不过现在也没有容她追求完美的条件。
法莉姆她们要在俾兰找找看能不能遇上姬云月御前，自然不能护送她。
“抱歉不能为你们提供更多信息，不过那个东国剑士既然在俾兰游荡，我会帮你们问问当地的官员，他们应该知道不少消息。”墨顿塞拉主动地说道。
她虽然不知道法莉姆她们为什么要找姬云月御前，但有能帮上的忙她并不介意献一份力量。
“这样就太好了。福娜……呃。”
法莉姆想让德尔福娜送墨顿塞拉前去，有消息的话也能很快联系上。
但德尔福娜已经迫不及待的跑进城里去了，在前面四处张望，看上去很活跃的样子。
“姐姐，我去吧。”希雅毛遂自荐。
“可以吗？”法莉姆问道。
希雅点点头，说：“我又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牧师，姐姐放心吧。”
“而且巴西利斯克的毒有什么反复的话也只有我能及时救治。”
希雅说的是实话，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对付巴西利斯克的蛇毒。
墨顿塞拉最初知道是希雅救了自己就很感慨，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治愈力量竟然这么强，要知道，巴西利斯克作为B级的怪物，不是有英雄称号的冒险者根本对付不了。
而墨顿塞拉见到的英雄称号的牧师冒险者无一不是头发花白的老翁模样，从年龄上来说当希雅的爷爷都够了。
“小希雅真能干。”法莉姆摸着希雅的头，赞不绝口。
“嘿嘿。”希雅白嫩的小脸布满喜悦，能帮到法莉姆就让她很高兴，就像得到甜美果酱的孩子。
“小法，快来快来，这俾兰城好漂亮啊！”德尔福娜在前面咋咋呼呼，不过也没显得太丢人，有和她一样初来到俾兰的也是这副模样。
德尔福娜在其中一点也不显眼。
“——！”
法莉姆和希雅并辔走出城墙高拱下清凉的翳影，刚踏进城内，明亮暖煦的阳光夹带着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
俾兰的城市建筑多是罗马诺-哥特混合式的风格，石制的屋壁和拱顶既有厚重又不失轻盈纤细的美感，房屋建筑鳞次栉比，木廊楼梯层出不穷，上下的空间交互频繁。
紫色藤萝爬满岁月斑驳的户墙，每家每户都在窗沿旁放上种满鼠尾草、迷迭香、万寿菊的花盆，红的黄的绿的点缀如星，整座城市就像是花的海洋。
法莉姆直望的目光尽头，一座庞大的喷泉正向外欢快的喷吐着清流，在空中染出斑斓的彩虹，虹色落在喷泉旁的石楠团丛中，生机盎然。
“欢迎来到俾兰！希望大家在这里获得无穷的快乐！”
有歌者在路旁表演歌舞，长笛欢快的笛音和里拉琴悠扬的弦音汇成悦耳的舞曲。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所有的烟火气和热闹好像都被塞进了俾兰城，往来的行人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笑容。
墨顿塞拉说俾兰是一座旅游城市没有夸张，这的确是能让人心情舒畅的美丽城市。
“这真的很厉害啊。”法莉姆话中带着惊叹的语气，冷静自持的她都忍不住四处张望，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这还是法莉姆第一次到这种大城市来。
“对吧对吧。”德尔福娜激动地跳下马来，在各种摊位上逛来逛去。
德尔福娜那身换做黑色长袖衬衣搭配卡其色波列罗夹克衫的装扮青春洋溢，不少行人和摊主都对她投去青睐的眼光。
她就像是一只穿越在花丛里的蝴蝶一样，活泼元气。
“你好像挺喜欢德尔福娜的样子。”墨顿塞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法莉姆看德尔福娜的眼神和麦芽糖差不多，黏在人家的背上都快注意不到周围人的反应了。
“很明显吗？”法莉姆收回对德尔福娜的关注，脸上被太阳的暖意熏得红润。
墨顿塞拉笑着说：“有啊，恋恋不舍了都快。”
只是墨顿塞拉调笑的话并不怎么纯粹，反而有种伤感的内意。
法莉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缄默不言。
“不用太害羞，帝国风气很开放的。”墨顿塞拉耸了耸肩，“甚至有时开放过头了。”
多妻多夫这种事都层出不穷，禁止不过来，所以在墨顿塞拉看来并不算什么大事。
“塞拉你也有喜欢的人吗？”法莉姆从墨顿塞拉身上感觉到了同道中人的气息，好奇地问道。
可以的话，法莉姆希望有一个能教教自己的前辈，德尔福娜说着可以和她尝试，但就法莉姆感觉而言除了让她们都能自然对待彼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实际进展。
暗地里法莉姆也觉得自己贪心，但还是忍不住想和德尔福娜能有再决定性一点的突破。
法莉姆倒不是什么急色的人，但看到德尔福娜这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珍宝，她就容易不安，心里像猫抓一样，期望着能给这宝物打上独属于她自己的标记。
“……以前有过。”墨顿塞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抱歉。”
墨顿塞拉摆摆手，就像是要驱散不好的气氛一样：“没事啦，我早就不在意了。”
“不过你要是真喜欢对方的话不用太担心，她好像也挺喜欢你的，就是还没转过来弯。”
“转过来弯？”法莉姆疑惑。
“嗯，就是朋友和恋人。”墨顿塞拉说这句话的时候又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法莉姆。
她感觉其实不只有德尔福娜没转过脑子，法莉姆也没怎么进入角色，法莉姆是靠着懵懂的本能在接近对方。
换句话说就是都很青涩，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有种三好学生谈恋爱的感觉，太追求理性和自然了。
而喜欢，是激情如火的，担心伤害或是受伤就永远迈不出第一步。
“这样啊……”
“好了，到岔口了，我们就先分别一段时间吧。”墨顿塞拉点到为止，她自己的感情事业都是一塌糊涂，浅浅给点建议就好了，多了弄巧成拙就完蛋了。
法莉姆送别墨顿塞拉和希雅，在原地发着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