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予你星辰

许是彻夜的大雨刚刚停歇,初晨依旧瞧不见阳光。

有风吹来,窗纱浮动着扫去窗台的雨水。

乔暖被困于梦里,海藻般的长发散于白枕,双眼紧闭,眉梢松开又皱起,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

“乔平山是吧,跟我们走。”

“警察叔叔,请你别带走我爸爸,求求你,求求你—”

“哔—”

“快,全部都让开,病人需要抢救!”

“哥哥,相信我,真的不是,真的......”

“不要碰我,你这个凶手的女儿!”

警笛,消毒水,医生的催促,以及那句满是仇恨的怒斥。

一切的一切像是从黑暗中伸出的手,猛然钳住她削瘦的肩膀,用力地不断地将她拖入深渊。

本该绵软的被子变得沉重,好似堆积在是坟头的泥土,强烈的腐朽味压得她无法呼吸。

“叮铃铃—”

意识即将脱离身体,恰时,闹钟乍响。

乔暖‘腾’地从床上坐起,纤细的手指揪住衣襟,大口喘息着,浅棕的眸中仍有未来及消散的恐惧。

屋内格外安静,外面的谈笑声就更显清楚,她仔细倾听,隐约辨认出是李明江夫妇二人的声音。

‘呼,又在做这个梦了。’

乔暖缓而阖眸,小扇般的长睫在眼睑处落下晕影,‘父亲,你果真不肯放过我。’

推开门,浓重的玫瑰熏香惹人头昏。

乔暖按揉着眉心,裙摆扫过大理石台阶,一步步朝下走,总忍不住看向厅堂里交谈着的三人。

十五年前,她的父亲乔平山被认定为肇事逃逸而遭到拘捕,身体虚弱的母亲无法承受打击,很快就在医院去世。

她被送去当地的孤儿院,后因极高的绘画天赋被李明江夫妇领养。

李明江是明江美术馆馆长,妻子俞兰芝则是历史系教授,身为孤女的她能得到两人关注,无疑是幸运至极的事。

但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乔暖将一切的指责与差遣都视作惩罚与亏欠。

她要还李明江夫妇二人的养育之恩,要还乔平山对沈家造成的伤害。

这是她存在于世间唯一的意义。

“父亲,母亲。”

乔暖垂眼,恭敬地说,“早安。”

谈笑声骤然停止,原先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

李明江轻嗯作答,俞兰芝掩饰尴尬般地端起水杯,没有任何言语。

“姐。”

李梦希冲她笑着招手,耳垂的爱心挂坠随动作一摇一晃,“早上好啊。”

俞兰芝皱眉:“希希,吃饭时不要讲话。”

“知道啦。”

李梦希右手托腮,任由橘粉的发丝落在指尖,“食不言寝不语嘛。”笑眯眯对母亲说,“俞兰芝女士的话,我当然要铭记在心。”

俞兰芝疼爱地看向女儿,抬手替她整理额间的碎发:“你呀......”

乔暖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地吃着麦片,无形的遮罩将她与他们分成两个世界。

有学生前来,把信件递给李明江。

后者看见未拆封的信封,皱眉啧道:“这沈彦淮的脾气真够古怪,我前后发了六封的邀请函,竟连半句话也不肯回复。”将纸页拍在桌面,“你看看,这次又原封不动地退回,实在是欺人太甚!”

俞兰芝好生劝:“沈彦淮早年就荣获金笔奖,近来又在商届混得风生水起。他年纪轻,心高气傲也很正常。毕竟是我们拜托人家,且忍一忍吧。”

沈彦淮......

时隔十九年,这个名字再次落于耳畔时,却显得陌生而格外刺耳。

乔暖握住小勺的手稍许用力,似乎又想起梦魇中的怒斥。

她不得已低下头,几乎感觉要无法呼吸。

李明江继续说:“美术馆的营收状况不佳,展出的作品又毫无新意。”叹气,双眉紧蹙成川,“倘若不是经营困难,谁愿意去找沈彦淮帮忙。”双眉紧皱成川,抬眼说,“梦希。”

李梦希正在偷看乔暖的反应,闻言忙回答:“我在!”

李明江无奈地摇头:“你务必要去参加明天的拍卖会,缺什么就说,打扮得好看些。”

“啊—”

李梦希趴在桌上,无奈地抓挠橘粉的短发,嘟囔着,“好烦。”

李明江转头看向右侧:“乔暖。”

乔暖肩膀一颤:“父亲。”

李明江起身,看也没看她,径直朝二楼走去:“下午两点,将修改的画稿送过来。”

“......知道了。”

桌角的台灯散发着橙色的光,松节油的味道充斥在屋内。

乔暖用画笔蘸取颜料,缓慢地为秋日的草坪铺色,脑海里的思绪依旧繁杂。

儿时,她曾在母亲看病的医院见过沈彦淮。

男孩总穿一身得体的西装,常板着脸,基本什么话也不说。而她与他年纪相仿,最喜欢缠着他一起玩。

他们一起画画,一起看绘本,一起祈祷亲人的病能够早些痊愈。

可是后来......

沈彦淮的父母死于车祸,而乔平山被认定为悲剧的制造者。

乔暖去孤儿院的那天,在蒙城的派出所与乔平山告别。

他瘦得脱了形,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小暖,你相信爸爸,我没有开车撞人!”

父亲的一句话成为她的梦魇,从此后再无法忘却那泣血般的撕喊。

可乔平山没能等到法院判定的日子,就在偏僻的拘留所里悲惨死去。

当年发生的事情成为谜题,再也没有人去关注真相。

而她与沈彦淮彻底割裂,童年时的友情变成可笑的闹剧。

‘沈彦淮......’

乔暖将笔刷放于小桶,稀释剂很快吞噬掉笔尖的黄,‘他现在过得如何。’

‘是否还会在意当年的真相呢......’

‘咚咚—’

正想着,忽地传来敲门声。

乔暖恍然回神:“进来。”

“屋里什么味道?”

李梦希嫌弃地皱眉,将窗户全打开,“姐,你呆在画室里不嫌闷呀?”

乔暖轻声说,“还好,都习惯了。”见她在画布前左右绕,问,“有什么事吗?”

“嗯......”

李梦希胡乱地抓了抓短发,随及将门关闭,想了想,才小声说,“姐,明天的拍卖会,你能代替我去吗?”

乔暖想起李明江严肃的神色:“为什么。”

李梦希蹲身,扯高唇角挤出个笑:“我不喜欢画画,对艺术品拍卖会也没有兴趣。”瞄了眼她,又加快语速,“你不是知道嘛。我从小想当idol,明天还有场重要的比赛要参加,实在抽不出时间。”

乔暖移开视线,轻声说:“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诶呀,别告诉他不就行啦。”

李梦希掏出邀请函,塞到乔暖的手里,“我爸就是想让沈彦淮举办画展,你如果能成功邀约到他,老头子就不会责怪你啦。”

乔暖看向烫金的邀请函,眸色微变:“你是说沈彦淮也会去?”

“百分之九十。”

李梦希摊手,“拍卖会上有杨湾女士的遗作,沈彦淮在收集她的作品,肯定会来参加。”

乔暖垂眼,将邀请函攥入掌心:“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李梦希眨了眨眼:“什么忙?”

乔暖看向她:“你的男朋友在蒙城市公安局工作吧。”

李梦希笑,双颊显出酒窝:“你说何宇啊,对。他还是刑警呢。”

乔暖避开她的视线:“我想请他帮我调查一个过去的案件。”

李梦希怔住:“案件?”

“2004年12月4号,蒙城市景阳区的车祸案。”

乔暖平静地说,垂在膝头的手握紧,“肇事者......叫乔平山。”

下午两点,青阳山,御苑。

玻璃大门向外敞开,工作人员在检查来宾们的邀请函。

红毯铺出条通往里间的路,连接厅堂内刺目的灯光。有小提琴手坐在右侧的高台,演奏着莫扎特的协奏曲。

男人身穿深色调的西装,女人则是用艳丽的礼裙来凸显身材,周身佩戴的钻石珠宝折射出耀眼的光,将屋内衬得愈加亮堂。

长锦是国内著名的艺术品拍卖会,但凡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参加。

哪怕他们对拍品没有兴趣,也希望借此扩展人际关系。

乔暖站在楼梯口,安静地等待二楼的展厅开放,又想起昨日妹妹万般震惊的脸。

李梦希应该很快就能猜到吧,平日里乖顺听话的姐姐,竟然有个在牢狱中死去的生父。

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不用想,也能知道是愕然与厌恶。

乔暖瞥向厅堂里身穿华丽的富人们,又淡漠地收回视线。

‘好吵。’

她将卷发撩至耳后,浅棕的眸子看向红毯尽头,‘沈彦淮真的会来吗......’

“你说这么些人,能有几个是来买拍品的?”

汤嘉城嗤鼻,“还不是想来目睹沈大少的尊荣,再顺道攀点关系。”

乔暖闻声望去,两位男士仍在继续谈论。

“要我说,这沈彦淮就是性情不定的怪物,住在古堡里的疯子。”

汤嘉城侧身面向同伴,问,“你小子不是很讨厌他嘛,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轻笑,冲楼梯的方向举起酒杯,“无聊而已。”

镜片中,隐约印出乔暖怔然的脸。

乔暖极快地收回视线,攥住提包的手生出汗水:‘糟糕,是被发现了吗?’

小提琴曲仍在继续,人们的交谈并未结束。

乔暖侧身,提眸看向厅堂的左边: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已经离开。

‘哒,哒—’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视线皆朝玄关望去,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为来者让出道路。

乔暖被前排的人挤到,踉跄两步才站稳,抬头看,眸子悄然怔住:‘沈彦淮......’

十五年过去,记忆里的孩童已成长为身材高挑的男人。

沈彦淮的肤色极白,就像是未经光晒的吸血鬼,眼睛细而长,眸色十分阴郁,薄唇下撇,神情冷淡至漠然。

他自从进场就成为人群的中心,宾客们或在观望着他,或小声地议论着他。

他却丝毫不在意,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傲气,冷漠,对无关人的不屑。

这全然是属于高位者的姿态。

乔暖怔然看去,不知觉想起梦里那双带有恨意的泪眼。

“不要碰我,你这个凶手的女儿!”

‘幸好......’

乔暖垂眸轻叹,‘你没有困于当年的噩梦。’

旁边的助理与沈彦淮耳语,他缓而侧身似要倾听,目光朝右偏移,即将探到台阶旁的她。

目光相触的一瞬,乔暖别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双向救赎哇咔咔。

顺手放一下接档文的文案。

———

《浪漫过敏》

#钓系美人千金x闷骚西装暴徒#

#体型差##猛虎嗅蔷薇##伪复仇真救赎#

司绮晴x李钊

【文案】

司绮晴身为集团千金,却在父母死后,成为受叔伯控制的金丝雀。

她于顶级宴会中扮演人偶,转身就点火烧毁牢笼。

‘既然活不了,就一起去死。’

火苗窜起的那刻,她想起母亲死前的眼睛,压抑多年的仇恨终于解脱。

可惜计划失败,掌控者对她愈加谨慎,甚至送来位男人来看守她的行动。

男人......?

司绮晴眯眸打量起李钊,踩着黑丝的脚落地。

她抬手,扯住对方的领带,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靠近自己。

“是他们让你来的?”

李钊的喉结滚动,目光直视向前:“司小姐,请您自重。”

司绮晴佯装羞涩地快步退让,却在想:‘生活好像不用那么无趣。’

——

司绮晴是个骗子。

李钊原本这样认为。

可当她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衣襟,湿透的身体颤抖得倒入他的怀里—

李钊想:他哪怕倾尽所有,也一定要尽全力保护她。

司绮晴爱吃甜。

司绮晴喜欢闪耀的饰品。

......

司绮晴就是司绮晴。

李钊以为触碰到她的心,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带你走。”

她却耸了耸肩,是无所谓的口吻:“游戏而已,别太认真啦,李先生。”

——

风平浪静后,司绮晴问李钊:“你还恨我吗?”

李钊摇头,在她指尖映下一吻:“我将永远爱你。”

【满身血污的老虎在雨天捡到一朵花,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入掌心,却不敢期望能得到她的爱。】

【可她竟然说‘喜欢他’】

【她说这句是真话】

——

【阅读指南】

1.表面钓系魅惑实则缺爱敏感x表面闷骚直男实则害羞忠犬

2.复仇之下是纯爱,每晚22:00准时更新

3.文案写于2023.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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