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鹅店二楼包厢，月柔玉手抚着古筝，唱了一曲欢快的《洞仙歌》助兴。听闻宋长歌要远行，又以一曲《相思令》表达惜别之情。

曲罢，她靠在林迦叶怀里，陪她小酌两杯，从诗词歌赋，聊到青帝城的风土人情。瞥见宋长歌酒杯空了，又缓步走到她身边，为她斟了一杯酒。

“谢谢。”

宋长歌含糊地答谢，啃着一只烧鹅，吃得满嘴流油，非常满足。自己昨晚那只烧鹅，显然就是这家店里所买，原主对美食还是挺讲究的。

她把一口烧鹅咽下，端起酒杯喝了两口。这酒香醇而温和，正适合吃饭的时候小饮几杯，既能解馋，又不伤身。

月柔察言观色，见宋长歌心情不错，便倒在她怀里，轻轻地说了一声：“让月柔服侍你。”

接着，就伸出纤纤玉指，往宋长歌腿间伸去。

宋长歌毫无防备，一口酒猛地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了一阵，转头惊恐地望着月柔。

月柔触电般缩回手，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在迎合宋长歌以往的喜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宋长歌盯着月柔的脸，那些被她跳过的不良记忆，忽然间全都涌现出来。

她想起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月柔曾经用嘴——咳，不能再想下去了！那个地方敏感得要死，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宋长歌灌了一口酒，发现酒更加助长**，便朗声对店小二道：“上一壶凉茶来，快点！”

林迦叶见宋长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觉得很是好玩。刚才月柔不过对她亲昵了一些，就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简直像从未经历过人事的雏鸟。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个宋三小姐，越来越有意思了。

店小二拿了一壶六月霜凉茶进来，宋长歌举起茶壶，咕咚咕咚灌下半壶，才勉强压住□□。

她长舒一口气，看了看盘子，对月柔道：“你再弹一支小曲来听听。吃完这只烧鹅，我们要出去购物，你就先回容华馆吧。”

“是。”月柔见宋长歌并无责备之意，松了一口气。

她在古筝前坐下，最后弹唱了一曲《蝶恋花》，歌声清愁婉转。最后一句“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听得人心旌摇曳。

将月柔送回容华馆的时候，宋长歌又给了她五枚金元。虽然看起来有点直白和无情，但钱是这个世界最实用的东西，没有钱寸步难行。

宋长歌先去宋家经营的“通货坊”逛了一圈。这里买卖的是日常生活用品，因为原产地的关系，很多商品比西域便宜。

但是，林迦叶认为宋家财大气粗，没必要为了这点差价囤积大量商品，带去西域。

又带林迦叶去了“珍宝坊”。这里专卖特殊物品，一半铺位是宋家直营，一半铺位租给民间的猎兽人、采石人、采药人、雇佣兵。

林迦叶在一家较大的灵石铺前驻足，铺位上摆着颜色各异的灵石，是提升法器的必需品。

林迦叶从怀里取出一本深蓝色的线装书，翻阅了一下，点头道：“不错，这里的价格只有昆仑学院的五分之一。我们直接买二阶以上的灵石，二阶以下的在学院里不够看。”

宋长歌指了指线装书，问道；“这是什么？”

“我平时喜欢到处跑，遇到有意思的事物就记录下来。前几天我拿到了昆仑学院商铺的价目表，普遍比外面要贵五到十倍。这里的灵石看起来偏贵，但纯度很高，值这个价。”

商铺老板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见宋三小姐来买货，早就恭敬地侯在一旁了。又闻林迦叶是个行家，便主动推销起自己的货物来。

“这位小姐说的是，灵石分为白绿蓝橙红五色，又按照纯度分为九阶。我们高家采石队，只采集二阶以上的灵石，品质绝对有保障。”

宋长歌心想，他说的不完全正确，其实世上还有紫灵石和黑灵石，蕴含的能量更加霸道。只不过产自魔界，人界罕见罢了。

林迦叶拿起一块绿灵石，对着阳光看了看，是三阶的品质。

她挑挑拣拣，选了两块二阶蓝灵石，四块三阶绿灵石，六块六阶白灵石，让老板装起来，算总价。

“这些第一学期够用了，可惜这里没有橙红二色的灵石，一阶橙灵石比九阶蓝灵石可要厉害百倍。”

宋长歌道：“我听说高色高阶的灵石，都有灵兽守护，非常难采集。”

“是啊，普通的采石人顶多能弄到高阶绿灵石，这位高老板已经很厉害了。”

高老板算好了总价，把灵石包装好，递给宋长歌：“三小姐，一共五百五十六金。”

宋长歌正准备掏钱，一听总价，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脱口而出道：“什么，这么贵！？”

高老板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三小姐，我们是严格按照市场价卖的，绝不多收你一分钱。这样吧，我只收你五百五十金，不能再少了。你也知道，灵石铺的赋税和租金极高，采石的风险又极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长歌摸了摸钱袋，只剩下十金了，有点失策。万万没想到，修炼玄术的成本如此之高，让她这个首富之女都感到肉疼。

林迦叶看到宋长歌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怎么了，是钱不够吗？”

“嗯。”宋长歌点点头，“不过，我可以签支票。”

珍宝坊里就有宋记钱庄，宋长歌签了一张五百五十六金的支票，递给高老板。

高老板双手接过，千恩万谢。正准备收起来，忽然走过来一队人，将灵石铺团团围住。

这队人身穿银色制服，腰间挂刀，左胸别着徽章，写着一个“税”字，正是税务司的征税大队。

为首的人向宋长歌拱了拱手：“三小姐，鄙人姓赵，是征税大队第三队长。听闻这间灵石铺达成了一笔大买卖，特来征收税金。当然，这是我与店铺老板之间的事，你请自便。”

宋长歌听说这几年官府开销巨大，赋税猛涨，便多问了一嘴：“要收多少税金？”

“按照税法，一百金以上征收六成。”

宋长歌秀眉一皱，采石人用命换来的钱，竟然要上缴六成给这些游手好闲的食税人，实在天理难容。

以她对历史的初步了解，青帝城曾是官府、商会、宗派三足鼎立。五千年来，随着宗派东移西迁，如今的青帝城实际上只有商会能与官府抗衡。

自从新城主赵青阁上位以来，官府势力膨胀得非常厉害，前后设立了三十多个司部，机构臃肿，人员冗杂，每年都要吃掉大量的税金。

而为了填补财政空虚，她将原本的三大税种，一下子扩张到五大税种，分别为资源税、人丁税、交易税、所得税、财产税，每一个税种都名目繁多。

此外还有大量的临时税和附加税，可谓是苛捐杂税猛如虎，百姓负担极其沉重。赵青阁也因此得了一个绰号，叫“万税爷”。

而宋北游是个君子，无太大的野心，只能勉强维持商会不颓，无法阻止官府扩张。

宋长歌甚至担心，自己那善良温和的老爹，斗不过野心勃勃的赵青阁，会被下黑手。

思及此，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去昆仑学院的隐藏重任，倘若她能在玄门闯出名堂，说不定能引宗派势力入青帝城，重新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三方势力相互制衡，相互忌惮，对百姓才是最好的。

她转头问高老板：“一百金以下需要收多少税金？”

“四成，十金以下是二成。”

宋长歌勾了勾嘴角，说道：“赵队长，我分五十六次购买，你就按照二成收税吧。”

赵队长面露不满之色：“三小姐，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那天下就要乱套了。”

“只要民心所向，天下不会乱套。”

宋长歌的坚定从容，让赵队长感到非常棘手。但是，他特地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收这笔税金，月底的分红就靠它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三小姐，请你不要再任性了。税金收多收少，你都不吃亏。”

宋长歌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提高音量道：“这是我宋家的地盘，我想怎么买就怎么买，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这时，二十名宋家侍卫已经赶了过来，红黑制服一下子压住了银色制服。赵队长一看宋家人多势众，自己占不到便宜，只得急匆匆收了二成税金，悻悻地离去。

珍宝坊里，商铺老板们看得目瞪口呆，顾主客人们也纷纷驻足围观。眼见平时作威作福的吏卒吃瘪受气，夹着尾巴逃跑，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

宋长歌却并无多少喜悦，带着灵石回到宋府，一路上沉默无言。

到了清风居，她走进会客厅，把灵石摆在桌子上，分成两半。

“这些是你的。”

林迦叶微微一愣，笑道：“原来你知道有一半是我的呀。”

“你每一种都买了双数，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就当是答谢你那两颗丹药吧。”

林迦叶饶有兴致地看着宋长歌，过了半晌，忽然凑到她眼前，似笑非笑地说道：“三小姐，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半魔前生对民间疾苦有切身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