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治安官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酒杯是帕金森夫人自己的,而且你也说了,这瓶酒今天刚刚被打开。所以,如果只在酒杯里检测出马钱子,就不能证明我有罪。”

玛丽语速飞快地解释。

治安官笔尖一顿,拧着眉头思考了会儿,然后立刻唤来一个看守,让他把酒瓶也拿去检测。

艾蜜儿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白,今天晚饭开始前,她趁帕金森夫人离开旅馆餐桌的空当,把马钱子放进了高脚杯中。

由于时间紧迫,那瓶红酒她并没有碰。但她也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毕竟玛丽·班纳特没有主角光环,又是一个读死书的书呆子,艾蜜儿认为她想不到这些。

可是谁想到这个玛丽要比她想象中难缠得多,居然这么快就发了问题。

村子里的大夫尚未离开警局,所以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酒瓶里并没有发现马钱子。

也就是说,马钱子是直接被下到帕金森夫人的酒杯里,因此可以排除玛丽的嫌疑。

检测报告一出,治安官比玛丽还高兴,他宁可这个案子悬而未破,也不想得罪这里的乡绅。于是他立刻下令撤销了指控,还亲自将玛丽送回了家。

艾蜜儿看着玛丽离开的背影,不甘心地攥紧拳头,这是她在快穿中第一次失手。

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毕竟玛丽再难缠也只是一个炮灰,她还是要把重点放在原著的女主角伊丽莎白身上。

治安官对班纳特一家表达了诚挚的歉意,并保证一定会找出毒害帕金森夫人的幕后真凶。

可惜七八天过去了,他对这个案子仍旧毫无头绪。玛丽几次去询问案情,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答复。

反倒是班纳特庄园迎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个正是艾蜜儿·柯林斯,他们同样是在晚饭时间出现的。

“亲爱的舅舅,舅妈,希望你们还记得我。”一个容貌普通、四肢短粗的男人由女仆领着走进客厅,艾蜜儿跟在她身后,“我是柯林斯,您的外甥。”

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按照法律,女儿们没有资格继承父亲的遗产。也就是说,待班纳特先生去世以后,班纳特家的五个女儿除了一人1000英镑的嫁妆以外,她们什么也得不到。

而剩下的英镑和这座庄园以及土地、马匹,都将由班纳特家旁支亲戚中男性继承,即眼前这位柯林斯先生。

班纳特先生最先反应过来,他邀请柯林斯坐下来共进晚餐,并认真地询问跟在他身边的女孩儿是谁。

“我妹妹,艾蜜儿。”柯林斯介绍,“这次我把她带过来,是想拜托您照顾她一段时间。”

“事实上,她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赫特福德,但是我却在路上耽搁了几天,所以现在才带着她来拜访您和舅妈。相信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如果您能帮她找一个好婆家就更好啦。”

“滋啦”一声,班纳特太太的餐刀不受控制得在盘子上划出了刺耳的响声。

艾蜜儿咕噜咕噜转着一双大眼睛,来来回回打量着餐桌上的每一个人,当她看见玛丽时,立刻不满意地撇撇嘴。她可没忘了,这个炮灰女可是她在《傲慢与偏见》中的劲敌。

“下个月我准备去伦敦的大学学习一段时间,但是艾蜜儿不能独自在家,我思来想去,只有您能帮我。”

柯林斯大口嚼着西班牙丸子,肉汁从牙齿的缝隙里冒出来,喷溅在雪白的餐桌布上。

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所以班纳特先生只能微笑着答应这个请求,并安排艾蜜儿和年龄最相仿的玛丽同住,又安抚玛丽不要把警局指认的事情放在心上。

玛丽和艾蜜儿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了不友好的信息,然后假笑着相互问好,接着各自心怀鬼胎地回到了同一间卧室。

“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艾蜜儿高昂着头,眼帘微垂,这个动作让她原本可爱的鼻子也变得讨厌起来。

玛丽瞥了她一眼,没做回答,直接吹灭了蜡烛。屋子里顿时变成黑漆漆一片,只有月光从窗口倾泄下来。

路西法没有说入侵者的性别,那么艾蜜儿也是被怀疑的对象。

原著中的玛丽容貌普通,性格孤僻,仅有的特长就是读书和学习,是个书呆子。但是艾蜜儿发现,眼前这个玛丽和原著中描写的不太一样。

诚然,简仍旧是这里有名的美丽女子,伊丽莎白也纤巧灵动,从优雅端庄这个角度讲,玛丽的确还不够格。

由于经常跑马的原因,她的手臂和小腿都不够纤细,但却十分健美,线条感流畅又分明,像伦敦博物馆里的雅典娜雕塑。她的头发也并非是贵族们所推崇的金色,而是黑色。眼睛是棕褐色,而且很大,但是有点太大了,因此缺乏了一些病弱的美感。

一直以来艾蜜儿都自负美貌,并坚信这份容貌在《傲慢与偏见》中至少可以位列前三。然而今天却大受打击。

为了盛装出席内瑟菲尔德庄园的舞会,班纳特家的女孩儿们这周得到双倍零花钱,用来采买一些新的丝带或者鞋子和帽子。

艾蜜儿作为班纳特家的外甥女,也得到了参加舞会的邀请,她似乎格外兴奋,这几天天天都在折腾舞会要穿的裙子。

只是那条裙子看上去有些过分夸张了,而且奇怪。它以浅粉色为主,胸口处堆叠了足足五个红色蝴蝶结,裙摆由层层叠叠的蕾丝撑起,远远看上去却像一个行走的粉色蚊帐。

班纳特家的大姐简一向非常照顾妹妹们,所以当她看到艾蜜儿那身奇怪的装扮时好心给了她一些提醒,可是她只得到了艾蜜儿一个白眼,和一句莫名其妙的,“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

内瑟菲尔德庄园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庄园,花园里种满了玫瑰和蔷薇,主楼门口还有一个三层高的喷泉。

茵绿的草坪上落满了鸽子,玛丽兀自摇摇头,对这种“空中老鼠”没什么好感。鸽子同样会传播鼠疫,但是人们却经常因为它可爱的长相而忽视它的危险性。

宾利先生正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们,他的确是一位绅士,哪怕艾蜜儿的裙子那样古怪,他也表现得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只是彬彬有礼地问候了班纳特先生,并对女士们点头致意。

来参加舞会的宾客并不多,除了班纳特一家以外,就只有东道主宾利先生和他的姐姐姐夫,以及他的几位朋友,其中一位名字叫做达西。

这场舞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宾利先生虽然妙语连珠逗得女士们“咯咯”笑个不停,但是他朋友们,尤其是达西,非常让人讨厌。

玛丽坐在舞池旁沙发上翻看着从家里带来的一本《间歇性发热的治疗》,但是却心不在焉。

这几天她仍旧在为“投毒”事件头痛,治安官那里半点线索都没有,玛丽几乎要确信这个治安官根本不打算查案,他不过是拿着薪水混混日子。

尤其是在帕金森夫人已经康复,并且搬离了赫特福德郡以后,他就更不想管这个案子了。玛丽很伤心,帕金森夫人是她的老朋友。

“今天这里有这么多富贵的绅士,而你居然只是在这里坐着。”班纳特太太眼尖地发现玛丽又躲在角落里“偷懒”,于是立刻出动,准备把她撵到舞池里。

“我绝不会和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结婚,妈妈。”玛丽瞥了一眼舞池里的男人们,越看越觉得他们就是“入侵者”。

“你永远不能体会我的用心良苦。”班纳特太太厉声道,“除去修女以外,一个正派女人就必须要找一个丈夫。”

“那我就去当修女好了。”玛丽开始对这场漫长的舞会感到无比厌倦。班纳特太太深吸一口气,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达西先生,您这样太傲慢了。”艾蜜儿抱着手臂站在达西面前,双颊微红,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紧接着她又换了一种善解人意的语气说话,“但是我明白这并非您的本意,您只是太内向了,我不介意。”

“我认为,您应该花更多的时间来选一条正常的裙子,而不是站在这里说一些哗众取宠的句子。”达西紧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得要拧出水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按道理来说,艾蜜儿此刻应该恼羞成怒才对但是她不怒反笑,而且看上去更兴奋了,“先生,我不会责怪您,但是您总有一天会对我感到抱歉。但是请您放心,届时我一定会原谅您。”

班纳特太太的身子晃了晃,她快要被艾蜜儿的荒唐行为气疯了。

“够了。”玛丽把那本《间歇性发热的治疗》随手扔在桌子上,疾步走到艾蜜儿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早就说了你既然身体还没好,就不要出来跳舞。现在你应该回家吃药了,然后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这样对你的大脑有好处。”

这是在说我脑子有病吗?艾蜜儿被吓了一跳,她力气要比玛丽小很多,只能被一路拖着走。

“你弄疼我了。”艾蜜儿好不容易挣脱了玛丽,她揉着手腕后退几步,随便躲在了一个男人的身后。

但是男人发现以后立刻向外撤了一步,于是她又被暴露出来。

艾蜜儿难以置信地看了男人一眼,正要发作,就又被玛丽抓住了手腕,并且听见对方威胁道:“要是你再不和我回去,我就让你尝尝马钱子的味道。”

艾蜜儿心里一慌,以为玛丽发现了什么,心虚地闭上了嘴。

这原本应该是一次普通又浪漫的舞会,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场艾蜜儿的闹剧,即使有宾利先生打圆场,客人们跳舞的兴致也都不如以前。

只有刚刚那个男人略带兴趣地看了眼远去的玛丽,然后又迅速恢复了冷漠。

后半场舞会完全变成了有关艾蜜儿的研讨会,班纳特先生尴尬极了,最后不得不带着剩下的家人也离开内瑟菲尔德庄园。

回家以后,班纳特太太一连三天都在卧室里称病,谁也不见,生怕有别的邻居问她内瑟菲尔德庄园的舞会怎么样。

但是艾蜜儿却过得更加如鱼得水,简直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而且还喜欢对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周三的下午,她嫌女仆做的晚饭不好吃,非要亲自动手,结果不仅烧坏了两个蒸锅还险些让厨房失火。

玛丽差点和她打起来。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同样,巧妇也难为无锅之炊。为了顺利吃到晚饭,玛丽自告奋勇地套了马车,去村口那家杂货店买锅,顺便再为班纳特太太带一些治疗头疼的黑胡椒回来。(注1)

在英国,遇见一个晴天是非常难得的事情,阴晴不定才是它的常态。玛丽离开家门的时候天空还十分晴朗,回来的路上就下起了暴雨。乡间的小路不太好走,有些泥泞,还坑坑洼洼。马车没走几步就陷入了泥坑,一动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黑胡椒可以治感冒,治头痛。出自《胡椒的全球史:财富、冒险与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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