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01.偏移的梦境(上)

作者有话要说: 2021.27修,只有文字部分有改动,不影响剧情。

那些过往虚度的、错漏的、轻忽的时光,

恰是生命安放自身的地方。

——少年时光

八月底的太阳运行至狮子座末端,逐渐沉没于薄雾笼罩的丘陵之后。东方的天穹敛尽最后一抹余辉,突如其来的几枚流星划破宝石蓝的夜空,失落于巨蛇座的黯淡星光之中。

马尔福庄园点亮了柔和的白光,深深浅浅的草木掩映着浅色的柱石阶梯,若隐若现在朦胧的月白光线中。

越过层层叠叠的树篱,庄园深处的西侧花园凉亭里,白色的石柱边憩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他大半个身子斜倚着凉亭白色的大理石柱,脸上纤长的睫毛颤动着,似乎正在醒来。

一阵凉风拂过,少年睁开了眼睛。

他转了转脖子,浅灰色的眸子毫无焦距,脸上残留着刚睡醒迷茫。

但这份迷茫在他望见头顶的夜幕时瞬间消退,少年低声咒骂了一句,低头看到脚边散落一地的书稿,最上面那张羊皮纸上唯一的一行文字——德拉科·马尔福,在凉亭中心悬浮的魔法灯下闪闪发亮。

大概是空白的暑假作业让少年感到羞赧,他苍白的脸上掠过几缕绯红,那双漂亮的灰眼睛也蒙上了一层亮色。

德拉科粗暴地团起羊皮纸,往不远处的喷泉一丢,然后两三下收拾好剩下的书稿,仿佛赌气似的踏着重重的步伐,在精心修剪的灌木丛里拐过几个弯,撞进一道银蛇藤修饰的树篱墙,整个人就消失在了花园里。

黑色长袍的银绿色滚边拖曳在深绿色的地毯上,进入府邸的少年已经踏进了一条装潢华丽的长廊。作为这座恢弘宅邸的少主人,德拉科·马尔福熟知这个庄园里大部分、甚至是绝大多数密道——这源于他童年时期旺盛的冒险**和孜孜不倦的探险行动,令他总能找到捷径去往庄园里任何地方。

然而,好几分钟过去了,他步伐里仍旧带着显而易见的躁动,只有德拉科自己知道,这是为了那个美妙的梦境被撕碎之后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梦到自己站在摆满奖杯的荣誉室里,母亲纳西莎正微笑地拿着一枚亮闪闪的勋章在他同样挂满亮闪闪勋章的胸前艰难地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所有的奖杯和勋章都镌刻着他自己的名字;他梦到自己站在马尔福庄园宴会大厅的中央,父亲卢修斯正拿着那枚象征家主的戒指戴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在宾朋的交口称赞中宣告他是最出色的马尔福家主;他梦到自己站在霍格沃茨学校天文塔楼上,俯瞰着那些纯血败类、麻种和混血巫师灰溜溜地滚出校门;他梦到自己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在万众欢呼声中风轻云淡地接过魁地奇世界杯大满贯奖杯……

——直到一枚衔着一条碧色大蟒的黑色骷髅从草地上呼啸着升起,裹挟着浓郁的邪恶和不详向他席卷而来,让他一下子从快乐和喜悦中跌落了出来。

黑魔标记,是巫师界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被提起的、迄今最可怕的黑魔王的标志,是象征他血腥和杀戮的符号,就出现在昨天的魁地奇世界杯的闭幕场上。那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远比它出现在别人的叙述或者印刷品上时更加令人心悸。

虽然晚些时候的调查证明那个黑魔标记只是一场闹剧,而后面出现的反麻瓜游`行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令人满意。

没错,他的确讨厌麻瓜,但绝不是以那样的形式——癫狂、吵闹和混乱的游`行。

德拉科为自己对反麻瓜游`行的反感找到了理由,是的,作为古老高贵的马尔福血脉唯一继承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乱糟糟闹哄哄的游`行?灯火辉煌的大厅、井然有序的活动、穿着体面的客人,才符合一位马尔福的喜好。

至于时隔十三年之后再次出现的黑魔标记,大概也轮不到自己担心,毕竟那位黑魔王大人宣扬的“血统纯粹”和马尔福一贯秉承的理念如出一辙——还是让波特和韦斯莱那样的血统败类、格兰杰那样的麻种巫师和号称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他们的邓布利多校长头疼去吧。

想到那位一大把白胡子却爱系着小女孩儿的蝴蝶结、极度嗜好甜食的老校长长眉皱成一团的样子,德拉科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当然,就该是这样,让整颗心都偏到格兰芬多学院的老蜜蜂多尝尝失败的滋味,没准他就没空顾及在每个期末的时候给格兰芬多“突击加分”了。

少年赞许地点了点头,脚步声都轻快了许多。

当他穿过装饰着银色蔷薇雕花门厅的时候,敏锐地捕捉到了餐厅里飘来几个低沉的词汇:“……德国,新学校……照顾……”

德拉科惊讶地挑高了眉毛,直接闯了进去,叫道:“什么新学校?我不要转学!”

少年的身影带起了一路的烛台光焰抖动,餐厅长桌上端坐的一男一女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苍白的面孔上刻着如出一辙的冷漠。

“没有要你换学校,你听错了。”主位上的男人十指交叠放在桌上,语气严厉,“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这样大呼小叫的礼仪,你的教养呢,德拉科!”

德拉科不情不愿地放慢了脚步,但没有停下,而是走到一侧那位金发女人的身边坐下,撒娇似的拉起她一只手说:“妈,你看他——我明明听到了,德国和新学校……”

白色大理石的壁炉里火光跳动,长长短短的阴影不断变幻。

“别那么严厉,卢修斯。”女人和善地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儿子淡金色的头发,引来了德拉科的瞪视,“我们只是在讨论要不要继续扩大德国的草药产业,你知道的,德国魔法学校德姆斯特朗草药协会与我们有合作,你今年说不定还有机会和那里的学生发展友谊呢。”

卢修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友谊?”少年人歪起了脑袋,狐疑地看着她。

纳西莎笑出了声,用另一只手轻拍了一下德拉科的脸颊:“好了好了,你这乖巧的样子在你父亲面前收敛一点,好像我真的会瞒着你似的。”

卢修斯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仿佛见不得这对母子之间亲昵的模样,“你过于溺爱他了,西茜,正是因为你这样屡次纵容,让他在霍格沃茨取得那么不堪入目的成绩之后还敢问我要一把火弩`箭,我是送他去霍格沃茨打魁地奇的吗?”

“你休想转移话题,爸爸,”德拉科暗地里冲纳西莎翻了个白眼,“我还要知道有关德姆斯特朗的事情呢,我在我们学院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去和他们建立友谊。”

“没让你去德姆斯特朗,我保证。”纳西莎说,“剩下的我可不能再透露给你了,你过两天开学迟早会知道的,让我们保留一些惊喜的悬念不好吗?”

“可是——”

“没有可是,”卢修斯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堵回了德拉科的话,换来了少年人忿忿不平的眼神,“你看看你自己,今天是不是又不务正业了一整天,于是我布置给你的算术作业仍旧一个字都没动?”

“我——”

卢修斯冷漠的目光在他左手抱着的书稿上扫过,“现在、立刻、马上,请我们无所事事的小少爷上楼去将你的作业完成!既然你下午茶吃得太撑,那就等你把论文完成再来考虑晚餐的事情吧。”

“卢修斯,德拉科只不过是贪玩了一点,收一收你那不知名的火气。”纳西莎竭力缓和一家之主的态度,又转头安抚儿子,“德拉科你先上去吧,我和你父亲还有事情要商量,别傻傻的杵在你父亲面前让他发泄了。”

“哦……“

德拉科偷偷瞄了一眼卢修斯的神情,磨磨蹭蹭地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你是知道的,”纳西莎又叮嘱了一句,“我三年前就不赞同让你去德姆斯特朗上学的,别理你父亲,到房间里叫家养小精灵送餐,不要饿着自己了。”

“我会的。”德拉科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他苦恼地手里摆弄着怀抱的文稿,迈上楼梯穿过一条满是挂毯的长廊,回到了自己房间的起居室。

室内亮着温馨的灯光,随时恭候着庄园继承人的到来,而心情不好的少年人甫一进入,便把手中的书稿用力地丢在了身前的茶几上,仰头朝沙发上一倒,放任自己全身陷入松软的布料里。

“真是见鬼的家庭作业……”

德拉科嘴里嘟囔着,他明明是想趁暑假最后几天请父亲教他一些犀利的恶咒或者强力的黑魔法,好教虚伪的“格兰芬多铁三角”见识一番纯血家族的力量。

可往往总是事与愿违——“除非你学校成绩拿到至少7个‘优秀’,否则,想都别想。”

眼前浮现出卢修斯嘲讽着拒绝他的样子,德拉科感到有些丧气,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奋发图强,为什么他那高大完美的父亲总要这样冷冰冰地拒绝他。

“你的父母呢?在那边,蒙着面具……部里会抓住他的!”

他突然吓了一跳,这句话不知怎么就窜进了他的脑子里,连带那天黑幽幽的绿光,那群残忍折磨麻瓜的黑袍蒙面人,呼号声、惨叫声、碰撞声交织撕扯在耳畔,令他再也坐不住了。

不,他得问清楚,不能再让他们糊弄过去了,他绝不相信自己高贵的姓氏会与那些低劣的行为沾染上,不,哪怕与“沾染”这个词连在一起都不行!

德拉科一个挺身奔向门边,刚握住门把手,动作却又迟疑了,因为就在几分钟前的谈话时,他注意到了父母之间交换的眼神,他们的态度摆明是不会向他吐露分毫。

那可真是……

他顿时泄了气——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卢修斯那严肃固执的脾气,有时候连纳西莎都拿他没办法。

越想越是气恼的德拉科瞪了眼前的门把手一眼,所幸他还保有理智,没有对这只无辜的镀金雕花铜把手做什么。他走回茶几前,看着凌乱散开的书稿,想着也许自己老老实实把这家庭作业做完才是明智的选择。

毕竟他是如此渴望一把火弩`箭,而父亲难得今天松口了不是吗?

但是——

“突如其来的梦境征兆着命运的不详”,他脑子里又蹦出这句话,德拉科不确定它是不是源于他三年级的占卜课课本:《拨开迷雾看未来》。

——难以置信,你居然有一天要沦落到相信那个老骗子和她的骗术。

——可他们最近都很不对劲,黑魔标记……

——省省吧,黑魔标记不是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巫师管得了,还不如争取那把火弩`箭,你看波特拿着它神气活现的样子,你敢说你不羡慕吗?

——可笑,谁要羡慕他!我也不稀罕!

气呼呼的德拉科开始站起来在房间踱步,半天下来却不得不承认他并没有偷听的办法,除了乖乖呆在这里写完那篇该死的论文,叫西比给他取一份他最喜爱的蓝莓芝士乳酪饼干……

奇怪,纳西莎劝他上楼时,说的是“家养小精灵”而非直呼他专属小精灵西比的名字。

是了,自从两年前家养小精灵多比背叛家族之后,所有的家养小精灵被命令除非召唤不得待在主人旁边,不得偷听主人谈话。

——可如果有主人命令,那就不一样了。

德拉科眼珠转了转,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那枚象征马尔福继承人的绿宝石戒,打定了主意。

“西比——”

他开口低呼了一句,眼前的空气传来噼啪一声轻响,一个穿着鹅黄色枕套、眼球凸起、长着蝙蝠似的耳朵的小怪物在他面前现形。

“西比来了,西比随叫随到,西比很高兴为德拉科小主人服务。”她恭恭敬敬地朝德拉科鞠了一躬,又尖又长的鼻子几乎碰到地上。

德拉科摘下戒指递给她,“喏,拿着这个,偷偷去餐厅,把你听到的话告诉我。”

“不——”小精灵的兴奋迅速转为惊恐,她吓得退后了两步,那枚闪着光的戒指似乎比刚出炉的面包更烫手,“西比不能——”

“闭嘴!”德拉科没好气地呵斥道。

西比的声音立刻卡在喉咙里了,她干瘦的手掌捂住嘴,不知所措地站着,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按我说的做,我命令你守在餐厅直到我爸妈离开,不许出声,不许被发现,不许向他们汇报。”

小精灵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战战兢兢地接过戒指,她在德拉科的挥手示意下朝他鞠了一躬,一个眨眼间又消失了。

家养小精灵既然以“家养”为前缀,自然属于他们服务的房子,如果有心潜伏在这所房子里,除非专门警惕戒备或者魔力高深莫测的巫师,否则绝不会被轻易察觉。

西比小心翼翼地捧着戒指潜入餐厅,她低矮的身子打着哆嗦,似乎马上要昏倒在地,蝙蝠似的耳朵里传进她女主人的低喝:“……够了,我听够了你那些转移产业的未雨绸缪,我和德拉科哪也不去!”

餐厅里沉默了一会儿,卢修斯方才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指望能说动他,德拉科是我们的儿子,我们都清楚马尔福和布莱克血脉结合出的后裔性格有多偏执……他是那么喜欢霍格沃茨。”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纳西莎神情黯淡,错落的烛光将她影子投在镜面一般的长桌,脸上一片阴霾。

“不……”她呜咽了一声垂下了头,“都怪我,如果不是当年……如果我当初不阻止你送德拉科去德姆斯特朗……”

“这不是你的责任。”卢修斯温言劝道,“还记得卡卡洛夫吗,我们逃不掉的,只要被打上那个标记,我们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恐怕那个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马尔福这只钱袋子攥在手里。”

现任德姆斯特朗校长卡卡洛夫曾经和卢修斯一样,被那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黑魔王烙上了黑魔标记,成为了他麾下惟命是从的食死徒。

“都怪我……”纳西莎长袍下的身子微微颤抖,“是我让你……”

“我们还有机会。”卢修斯说,“过去十三年我一直不遗余力地与邓布利多做对,无论如何,马尔福也是黑魔法阵营里最有实力的巫师家族……我只希望他回归时还能遵守他维护‘血统纯粹’的承诺,不对德拉科出手……”

谈到这里,卢修斯似乎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不对德拉科出手?”

纳西莎突然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丈夫,“那个人已经用德拉科威胁过我们一次了,那次如果……那次差点让我们失去他!而你呢,你刚才居然还在怪我宠坏了他?真可笑,卢修斯,真可笑——我不知道你现在居然还敢对他抱有这样的幻想!”

她的嗓音渐渐尖锐,最后更是讽刺地笑出了声。卢修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反驳话来。

“他欺骗了你父亲,欺骗了当年斯莱特林上上下下好几届人,维护纯血?呵,他只打算维护自己的恐怖统治!”纳西莎冷声道,“他不需要所谓的追随者,他只需要仆人,而他的仆人是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纯血巫师!他让你们卑微地匍匐在脚边,无用时再一脚踢开,提心吊胆地去猜他下一个对你们施放的究竟是钻心咒还是索命咒……”

“够了!”卢修斯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按在妻子的肩膀上,“你冷静点,西茜,这种抱怨对局面毫无意义。”

“我没办法冷静!”

纳西莎颤抖的眼皮遮住眼睛,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我现在一闭眼就看到德拉科惨白的脸,他才那么小,他怎么能把他送给莱斯特兰奇那群疯子!”

清澈的水珠滴落在手背,她忽然抓住丈夫的左手,一把将袖袍撩到最高,漆黑如墨的黑魔标记在卢修斯手臂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它明明要消失了对不对……怎么会……”她拼命摇着头,似乎在拒绝眼前的现实,“他怎么会回来,邓布利多一定能阻止他的——他必须阻止……”

纳西莎摊坐在椅子里,无助地捂住脸颊,不想显露自己近乎崩溃的表情。

静悄悄的餐厅里响起了她哽咽的悲泣声。

卢修斯闭着眼睛在纳西莎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再想了,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需要休息,忘掉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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