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佐助有时候想死。佐助是一个要朝目标前进的人，没有了目标他不知道做什么，终结之谷那一战他让鸣人杀了他去成为英雄，鸣人骂他，说他的理想还需要佐助的帮忙，于是佐助同意了。

他最初为了族人报仇，然后为了鼬向木叶复仇，最后为了自己的革命妄图当火影改变忍界，到了现在，他为了鸣人踏上旅途调查着大筒木的遗迹，拥有轮回眼的他是当仁不让的人选。鸣人其实没让他这么做，但是佐助想这么做，他想帮鸣人。说实话他觉得鸣人的理想同他背道而驰还很可笑，可是那是鸣人的理想，所以佐助就去做了。

但是佐助并没有放弃改革的想法。佐助是个败者，所以他输了，他会忍耐，但这不代表他会放弃。分别那天，他告诉鸣人，或许他之前的方式是错的，流血的方式确实太过血腥，不过他也会慢慢地去寻找新的办法，也许某一天，他会和鸣人再一次地站在对立面上。

这话说出来都可以被关进监狱了。不过鸣人不会那么做，佐助知道。

鸣人沉默了一下，随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灿烂的鸣人式笑容：“呼——能听到佐助的真心话，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有点庆幸啊。虽然我有时候的确很笨，不过……如果佐助找到了更好的办法，那我会去帮佐助实现的！然后我们就来创造真正的和平！”随后他表情又严肃起来，“但是如果佐助像以前一样走上了错误的道路，那么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佐助追回来的！”

佐助张了张嘴，他忍不住转过身去。他的嘴角上扬起来露出了一点小小的笑容，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让鸣人发现自己在笑，可能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缘故。在面对鸣人的时候，他偶尔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的时候，变得幼稚起来。

“……白痴，你还是小孩子吗，哪有这么容易，等你当上火影再说吧。”

“什……！”

他攥紧手里被划了一条线的护额，快速地挥挥手，然后迈步向前走去。鸣人在身后看着他，他不用看也知道。他其实觉得有些害臊，有没有必要一直看着自己的背影，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看着自己算什么！但佐助也没加快步子，他就这么慢慢地走着，一步步远离了鸣人的视野。

他同鸣人一直以来都站在对立面。包括现在也是。对方会成为火影，佐助则会潜伏于黑暗斩除一切害虫，他一向适合做这种事情。他和鸣人不一样，谁都知道。他和鸣人不一样。

……可是鸣人死了。

佐助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妄图改革的想法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当然，他如今的身体也不支持他那种想法。不知为何佐助突然很庆幸自己这残破不堪的身体。他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动力，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再做一点事情。

佐助回到了宇智波大宅。战后鸣人特意将它进行翻修重建，也许他是一直都在等待着佐助过来，等待佐助复兴宇智波一族，结果佐助却一直以来都没有回到村子，直至今天。他在这空旷的大宅呆坐许久，小樱过来了，她眼睛红肿，看上去很疲惫。鸣人去世后她就显得非常憔悴，她太痛恨自己的无能了，明明她是医疗忍者啊。她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要参加鸣人的葬礼，佐助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就好。”佐助说。

葬礼的时候下了大雨，很应景。佐助看着窗外的雨，闭上眼睛，陷入日益复一日的噩梦里。

英雄死去了，但这个世界也会照样旋转。

作为人柱力的鸣人死去，他体内的尾兽自然会放生山林。但人们对于这种存在到底还是充满着惧怕的，如若不是卡卡西的强力阻止，也许九尾会再一次被关在某个小屁孩的身体里面（实际上这样的想法仍旧没有被彻底抹消）。最后它在火之国的某个广阔的田原里生活着，并且时而会有暗部过来监督看守。我爱罗因为守鹤的要求在葬礼结束后专程去见了九尾一面，对方和守鹤说着什么，最后，九尾嗤笑一声，说：“这就是那小子想要守护的一切。真是恶心……实在无用。”

我爱罗说：“不会无用的。我会帮助鸣人，把他想做的一切继续守护下去。”

鸣人改变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事，这点无法否认。

鸣人的死影响了很多事情，本来都脱下御神袍回归天天看亲热天堂日常的旗木卡卡西又被迫上任，接了火影的担子。他忙于处理鸣人想做的很多事情，在办公室里埋头对着文书不停批改。和平年代后这一类文职工作自然是不停上涨，卡卡西要做很多事情，他头疼地看着文件心想鸣人真是给他留了很多烂摊子，例如日向一族宗家与分家的改革，还有放生尾兽处理人柱力的事情，这些都要循序渐进地进行推进，但鸣人想快点完成，他太想快点完成自己所做的那些约定了，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知道他时间所剩不多了，所以他才这么急、这么急。

还有什么……卡卡西翻着文件，目光突然微微一滞。

他把那封文件放在最里头的抽屉里，伸手摸了摸已经失去写轮眼的眼睛，神情显得无奈又有点苦涩。

卡卡西去宇智波大宅找了佐助。踏入宇智波族地的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慰灵碑上被抹去的那个名字，他忽略了自己胸口处蔓延着的疼痛，看着佐助，说：“关于鼬的事情……鸣人似乎打算等日子再和平一点后揭露一切的真相，把鼬的名字放在慰灵碑上。”

佐助说：“他这么天真，你也和他一样变得天真了吗，卡卡西。”

“他似乎是想等你回来再告诉你这件事情。”卡卡西说，他需要确认佐助的看法，“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支持你。”

“不需要。”所以佐助才觉得鸣人太可笑，这种想法当真是幼稚又天真，他面无表情地说，“木叶毕竟是鼬想守护的地方不是吗。”也是他最初想守护的地方。即使他现在如此憎恶木叶。

“我问的不是鼬的想法。问的是你的想法。”

佐助毫不犹豫地说：“不需要。”

“是吗。我知道了。”卡卡西点点头，“这几天好好休息吧。佐助。”

三

“……鸣人去世了。你知道的，他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他也很喜欢你。如果你……说不定你会和鸣人相处得很合得来。他有点像你。没想到他会比我还快离开。真的……很快。”

慰灵碑上带土的名字在四战结束后自然是被抹去了。那场战争逝去的人们有无数的人会前来探望，他们都是伟大的英雄，而带土不是。除却鸣人（不过鸣人如今也去世了），如今整个世界大概只有卡卡西一个人会悼念他。只有卡卡西一个人会去看带土。

鸣人曾极力否决，说带土也是英雄，他的名字不该被抹去，在听说村里的大家许多都愤恨暗骂带土后他感到很激动，那时候大家都在无限月读里沉睡，他们不知道带土做了什么，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卡卡西想阻止但是没有来得及，在场的小李用脚踢翻了他面前的桌子，近乎是用很愤怒的眼神看着鸣人。

“就算是鸣人君你这么说。我也会生气的。”

“粗、粗眉毛？”鸣人有些愕然。

“是。我不知道带土后面做了什么。他一定是帮了鸣人君你很多才换取了如今的和平。但是那又怎么样。他杀了很多人，他做了很多无法挽回的错事。他杀了宁次！宁次是我最敬佩的对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然后他死了，他因为保护你死了。他保护你是正确的，如果是我我也会站出来，因为保护自己的同伴是没有错的，是很伟大的，但是那并不代表被带土杀死就是正确的！杀人凶手为什么还可以被刻在木叶的慰灵碑上？难道宁次就应该这么死去吗？！明明他这么的优秀。他是天才！佐助或者小樱被带土杀死了你也会这么想吗？他们是你最重要的伙伴，但宁次也是，他是我和天天最重要的伙伴啊！”

小李说得有些激动，语序甚至有些乱七八糟的，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充斥着泪水。

鸣人呆呆地看着他，最后许久，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过。卡卡西站在树枝上垂着眼睛看着他们，看着鸣人向小李道歉。他知道鸣人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他会慢慢成熟起来，他经历了战争，知道了师傅、好友死去的伤痛，他已经在慢慢地成长。他要成为火影……他会成为火影。

在鸣人看来，人只要改正后他所做的一切坏事都会被抹消，但这件事并不是这么简单的。鸣人不能代替别人去原谅带土。

卡卡西也是如此。他不能代替别人去原谅带土。他不能。

“可惜我又要赶鸭子上架成为火影了。”卡卡西对着墓碑苦笑。带土没有墓，他就自己给带土在外面做了一个小小的墓，“还以为可以退休了。我本来打算和凯一起走走，一起去看看以前的各种地方，现在看来这还要拖延很久。”然后又沉默下来，他眯着眼睛抬起头看着天空，阳光很好，让他眼睛觉得有些刺痛。

他其实对当火影都没什么兴趣。他想起那个梦，想起按着火影斗笠的带土，他一直在自己的前面，无论卡卡西怎么追都追不到。他又低下头来。

“六代目。”鹿丸抱着文件远远地在一边叫了他，“……差不多了。”

卡卡西懒懒地回应了一下鹿丸，又把目光看向这简陋的墓碑。“其实一直在追着你的人是我。我会努力当好一个火影的，再等等吧。那个时候我会去见你和琳的。我知道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你不用担心。哎，我还要把鸣人想做的事情给做完才行，你如果见到了鸣人，记得帮我教训他，说给自己的老师留下了多少烂摊子啊。”

“六代目为什么总是要来看这种恶心的败类啊。”看着正在凝视天空的火影，鹿丸旁边的新人忍者用很厌恶的眼神瞄了一眼那座简单的墓碑。

鹿丸说：“是啊。真麻烦……”

不可否认，他对宇智波带土也全无好感。无论原因如何，他的确是挑起忍界大战的罪魁祸首。

只是。他对全世界而言是败类，对卡卡西而言，却是英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