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34 花火

Chapter 34 花火

摄影师是专业的。

这不仅仅是指他的技术,还有钻合同条款空子的能力。就算青木当机立断地一个电话通知了树原,十分钟后反馈回来的结果也相当不尽如人意。对方是在约定的拍摄时间内进行的专项拍摄,镜头半点都没偏到身为部外者的影山身上去,照片又没有刻意丑化个人形象,方方面面都合法合规,虽然不一定合情合理,最终也只留下一句不甚走心的致歉就抱着摄影器材扬长而去。

青木风见捏着背包袋子的手抖了几秒,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身一脚踹到了体育馆前的石阶上。

她是真的生气。和过度单纯球场相比外面的世界总是复杂冰冷而晦暗不明,沾满了暧昧的红尘烟火气,这些影影绰绰的气息缠绕着四肢,再化作柔软的锁链将一切高傲矜持封存进脆弱的肉身里,从此举手投足都是牵制,提线木偶一般令人窒息。

影山飞雄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前辈在原地发泄着无声而猛烈的怒火,他比青木还要远离世俗的纠缠,以双商换取球感的结果就是对四方球场外的事物一概不解——既然根本不理解,也就谈不上真的动了情绪。

但他到底是个会在雨中给人送伞的善良国中生,围观许久后还是出声打断:“那个……”

那双蓝瞳就猛地偏过来,被怒火一衬,在夜色中亮的惊人。

影山差点被她瞪得忘了要说什么,万幸对他来说即使纵观十几年的人生经验,让人心情变好的方法只有一个,内容不假思索也能自动成型。

“……要来打球吗?”

这大概是影山飞雄打记事以来,在邀请人打球这件事上做得最为谨慎的一次。受邀者情绪明显不止于不佳,还有可能分分钟暴起。但也许是因为他这些年来从没弄懂过的女生心情本身就难以捉摸,总之在漫长又令人忐忑的一分钟之后,他的前辈愤怒地最后一跺脚,率先气势汹汹地进了体育馆的大门。

要说打球倒真的也算个发泄的手段,尤其在自己作为攻手,而二传又特别配合的时候。影山的球风虽然不比及川,不会处处思量万般妥帖,但到底胜在天赋过人,传球精准又轻巧,风一般地眨眼到位,从不拖泥带水。

青木前几个球还打的是自己不知如何倾泻的怒意,后面就越发地被这种干净利落的球风吸引过去。她平素没什么机会亲身配合影山的传球,在场外看也只觉得技术精湛发挥稳定,不愧为天才二传手的称呼,此刻借着发泄的机会一试究竟,才发觉对方早就不是那个追在前辈身后学发球的幼生期生物。

于是她再从球框中取出下一个排球的时候没有急着抛过去,反倒是在手上转了两圈。这样的场景对她来说有种不可言明的熟悉——同样的男排体育馆,同样的二传之间的交流,同样不经意间飞速成长起来的后辈,在每一个呼吸每一场练习每一次转身后成为同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模样。

“有点想和影山君打比赛了。”

她说得真心实意。

影山就克制不住地在那张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他的表情一贯直白,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供人参观,但同时也就失去了自我掩饰的机会,一秒后那被称赞的兴奋就急转直下成了无处可说的郁闷,无缝衔接得令人叹为观止。

“我不想用现在的队伍和青木前辈打。”

他顶着那张别扭的脸,低声道。

许是不太擅长作出指责学长的行为,他这话说得含混又快速,意思倒是清晰又明了——从此刻空荡荡的男排体育馆就可见一斑。青木看着他用球鞋的鞋尖磨蹭着脚下的地板,几乎要把那块本就光可鉴人的地磨成市面贩售的铜镜,同时微微鼓起的脸颊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是忍耐许久后的委屈。

她差点笑出来——后辈确实是种单纯到可爱的生物,诸如五色,诸如影山。

青木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将手中的排球轻轻地抛起,又看着它落下——直径21cm,净重300g,便是幼儿也能轻松拿得起的小球在外人看来确实难以想象到底承载了多少人的青春年少,她静静地感受着这份重量,重复着这个单调的动作,余光就瞥见被放置在一旁的影山神色愈发不安。那种对前辈出言不逊后的局促感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原本磨蹭着地面的鞋尖也重新安分下来,他将那张写满委屈的脸低下去,头发丝里却还透着倔强。

她在这一瞬间突兀地理解了某个花花前辈爱给后辈起外号的口癖,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去看一个迷茫中的后辈确实叫人心生怜意,只不过有人将其表达为恶劣的磨砺,有人将其表达为冷淡的无视,还有人表达为鼓励的支持。而影山飞雄比较幸运,虽然及川彻决意对他冷淡到底,但青木风见还算对后辈照顾有佳。

“那样的话。”

她终于不再去折腾那颗饱受折磨的排球,任由它重新落回自己的掌心,然后抬眼去看半场之外的影山,微微笑起来:“就自己去组建一个吧。”

半场的距离不过三四步,走过去的时间细数过来也不过几秒钟。她在他面前站定,抬起手来,将指尖抵在那几乎要垂到胸口去的额头上。

“可以用来和我对战的队伍,就由你来组建。”

她温声慢道,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坏心眼,将最后几个发音念得温柔缱绻,仿佛上届男子排球部主将在这一刻忽然灵魂附体。

“——小飞雄。”

指尖是微凉的,抵在温热的皮肤上像是在沸腾的情绪中浇下一股涓涓细流,微弱,却足够清醒。

影山顺着她手指的力道一点点摆正视线,抬头就正巧撞上她含笑的眼。他不善修辞,说不清那些流窜过体内的暖意到底来自何方,只觉得脚下的球场在一瞬间扩大至无限又缩小到股掌之间,而他步履忽然轻快,有了支配它的力量。

倒映在视网膜上的前辈依然笑得平静,细长的手指搭在臂弯中的排球上。

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三个字,直观的感触从视觉链接到大脑,再坠回喉间打了个滚,几欲顺势落进唇齿间——

——电话铃声就是在这一刻响起来的。

许是场内的世界太过抽离,青木风见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铃声来自自己放置在墙角的背包里。日本人含蓄,又总喜欢讲究些繁琐的礼节,这个时间打电话的不是极为亲近,就是实在拖延不得。她匆匆翻出手机,看清来电者姓名的一刻略微挑了挑眉,还是点了接听。

“这里是青木风见,是……一君吗?”

自从集训营的电话事件后,她就一直对这个电话号背后可能正发生的故事有所警惕。青叶城西今年的一年级里显然不止及川彻一个混世魔王,因此接通电话后能和号码主人说话的话的几率就锐减到三分之一,但今天的岩泉却似乎牢牢地捍卫了自己的通话权,纵使背景音杂乱无章,也挡不住他冲破听筒的急切语气。

“烟花大会快开始了。”

他并不习惯做这种事,打来的电话也分不清该先说哪一条信息,劈头就是没头没尾的一句宣告。青木风见站在原地做了半分钟阅读理解,才隐约觉得自己搞清了自家话废男友的意思。

“就算你这么说……”她苦笑,“我人还在学校啊。”

北川第一虽然名字带川,地理位置上却绝不靠河,与夏日庆典这种东西更是能相隔数十里,绝非人力可及。

那头的岩泉却似乎比她还急躁,内心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和那个没关系,现在的男排体育馆应该还没关门,就那个——”

“——啊啊及川先生真的听不下去了,小岩真的笨蛋吧?!”

话到一半就被强制接管,及川的声音在耳边迅速放大,同样带着奇妙的紧迫,似乎在和什么东西争分夺秒:“喂喂小青木?小飞雄还在学校吗?”

突如其来的名字让青木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被提到的人物还一脸无辜地抱着个排球等她回去练习:“人倒是,就在我旁边。”

“……你们感情是不是太好了点。”及川嘀咕了一句,然后语气又迅速地强硬了回去,带着他球场上的说一不二,“那直接放免提。”

他的态度太过义正言辞,以至于青木下意识地照办,于是时隔一个学期后前任男排主将的声音再次响彻了体育馆的球场。影山飞雄盯着那块小小的方形机械,瞪圆了一双眼,

“呀,小飞雄好久不见~”

一旦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对象是影山,及川的语调就又拣回了那几分惹人瞩目的戏剧感:“现在社团休息室的钥匙还在你身上吧?及川先生对加练狂人有着极大的信心。”

这问题其实都用不到问影山,毕竟半个小时前青木才目睹他从休息室归来。这个刚才还想推翻队伍秩序的二年级生此刻乖得像收起了利爪的幼猫,黑色的脑袋上下一动,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是。”

“非常好,那么现在你的及川前辈下令——”

也许是及川的声音在球场内总有那么几分统治力,亦或者男排的相处氛围从来就是实力至上胜者为王。影山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跟着电话中的指示抄起休息室的钥匙就朝她跑来,体温略高的掌心在下一秒就与她的小臂相触——他扯着她,跑出了体育馆的大门。

“等等影山君?!”

“不用等也没关系哦,一件件解释过来太麻烦了。”及川的话音里明显藏着窃笑,却还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哄的后辈团团转,“更衣室的上方不是个阁楼仓库吗?那边的仓储柜里有把带吊坠的钥匙,门在顶楼那个放体育器材的大教室后面。你们还有三分钟,加油哦!“

他一口气说完,全然不管听众能不能跟上。幸亏影山飞雄的大脑长在排球上,他或许可能在从家里到学校的□□上走失,却绝不可能在体育社团的休息室大楼里迷路。青木风见跟着他兜兜转转,只觉得跑楼梯当真比平地要辛苦,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去了供氧的肺部,视野里一片朦胧,唯有前方那颗脑袋随着楼层的递进上下颠簸,像某种迷你而坚定的道标。

随即耳边就传来了钥匙的脆响,经年不开的天台大门带起了一门缝的尘土飞杨,青木还没来得及喘匀气息,就被映红了一小块天空的光亮吸引了目光。

“——往右边看。”

电话在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次回到了岩泉手上,向来脾气生硬的主攻手沉稳地指引了方向。他开口时呼吸还带着震颤,频率似乎和她的心脏同调。

“虽然有点远,”他说话的方式十分迟疑,对于岩泉一的大名来说是百年一遇的底气不足,“可能听不到声音,所以我把听筒举起来,先别说话试试。”

那是盛放在夜空中的,绚丽无比又寂静无声的远花火。

——笨蛋。

青木想,同时抬起头来。

——笨蛋。

她忍不住朝那个方向伸出了手,任凭那些或明或暗或冷或暖的光线自指缝间穿过。

——不可能听得到吧。

“但是。”

她轻声说,似乎生怕在这四下无声的夜里惊扰了什么。

“——真漂亮啊。”

这句微不可闻的话飘在空中,引得前方牵着她小臂的人回过头来,那双灰蓝色的瞳孔向来对万事万物无知无觉,此刻却清楚地倒映着她光影变幻的侧脸。

“……嗯。”

影山飞雄道。

“——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烟花嫖三个,我觉得我尽力了hhhhh

岩泉和及川要是打定主意要哄一个女孩开心那真的很难不成功,他俩极为互补,所以当他俩的幼驯染应该很幸福wwww

影山宝宝行走在开窍的康庄大道上,没关系他的战线拉得比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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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发了三章糖我要死了,下章我们处理一下遗留问题,去东京打比赛去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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