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 43 队伍

Chapter 43 队伍

第三天上午场的收尾比想象的要干脆利落。

虽说全国大赛十六进八的水平还算有保证,但这前提是没碰上天生克星,比如两支只要进攻不要防守的队伍正面相对,那么哪怕是世界级职业联赛也必然打不出加时。相比之下北川第一的运气好一些,她们虽然也是积极进攻的类型,但好歹后场还有个五色堇。

“……虽然是负伤的。”

孤爪研磨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扫视着这支状况百出的队伍——主力二传再次体力透支,而救场的自由人又被迫卧床。就算记忆里的青木再怎么声称“我认为我们是支不错的队伍”,也挡不住他此刻深深的后悔之心——他应该缩在旅馆专心打游戏的。

“啊……抱歉,”青木干巴巴地说,“让你看到这样的队伍。”

孤爪瞥了她一眼,然后不可置否地叹了口气。

他们进行这场谈话是在彼此最为熟悉的地点,球场背面的急救室,背景中塞满了北川第一的一队正选成员——首发阵容一下倒下去两个,其他队员也就暂时歇了去围观下一场比赛对手的心思,此刻正围着校医等五色的检查结果。于是本就狭窄的急救室被挤得满满当当,青木急需休息而被特殊关照安置在角落,而孤爪左右看看,略一思忖,也拨开帘子钻了进来。

他习惯了低调处事,自然适应不了这种生人一堆的场景,事实上他出现在这里的本意只是在北川第一获胜后找青木道声恭喜,却在敲开急救室大门后发觉自己单枪匹马地闯入了多人副本或者最终boss大本营。

只能说——他默默地下了结论——惯性思维确实不甚可靠。

好在人数虽多,却没什么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一个晚上对于养伤来说确实过于短暂,五色自场上第二局开始就频频皱眉,乃至对手都敏锐地发现了这个自由人的不在状态,于是第一天的噩梦再度重演,好在这回五色沉着许多。青木和树原在她被围攻后都曾试图临场换人,然道理说尽,最后竟然是五色占了上风。

“因为没有必要。”她说。

人都到了急救室依然不安分,五色此言落地就引得站在周围的队友纷纷露出些不赞同的神色来——赢了固然很好,但是这并不能掩盖这一场比赛满溢而出的风险。

五色只得鼓起脸颊,又强调一遍。

“真的没有必要。”她像是对这种被当小孩一样特殊照顾的态度有些不满似的,举起手来一条一条数过去,“我自己的状况肯定没法再打一场了,所以即使当时把我换下去也得不到足够的休息,下午还是需要栗原前辈出赛。那么换人也只会打断大家那时候刚刚找到的比赛节奏而已,而且。”

她咬了咬唇,抬眼去看身侧帮忙拿着冰袋的栗原,半秒后还是把心一横,说了下去。

“……栗原前辈不是我,不是能够很快找到比赛节奏的类型。”黑发的女孩振振有词,目光坦荡无惧,“在这里用县决赛的那招,我觉得行不通。”

她声线透亮,在同性中也属于偏高的类型,为人又活泼好动,所以说话总让人觉得仍然带着三分稚气,但此刻侃侃而谈,竟也条理分明。青木有点诧异地听着她举着一二三四分析利弊,但疲劳过度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小早川在旁边扑哧地笑了。

“刚才的样子,”这位人情练达的副部长对自家后辈眨了眨眼,“倒是有点像你的青木前辈了。”

——不管是对着球场长篇大论,还是对着前辈直言不讳。

但这或许就是北川第一吧。

青木忍不住笑一笑。都说年长者喜欢回忆,不知道同样的道理是否适用于一个社团里的毕业生,也许她真的在排球部身上花了太多时间,以至于现在想起来竟然桩桩件件,都譬如昨日。

从一年前青木风见直面七海说如果前辈是这样想的话,那您就真的不如我。到两个月前栗原日和顶着赛场压力和队长据理力争,说请前辈不要在这个时候任性。而今天五色堇就能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说栗原前辈不是我,所以同样的招数在这里没法重现一次。

——或许这就是北川第一吧。

有过争执,有过碰撞,有过互不相让,才有解答,才有回复,才有继续向前的力量。

“……你们。”

装了许久透明人的孤爪忽然开口,音量却依然控制在两人的范围内:“其实不太像体育系的社团。”

他没说完后半句话,但对于体育社团出身的人来说也不难猜得到。比起文化系的和缓氛围,大多数体育馆都更讲究上下尊卑,有时候甚至会本末倒置,被无能前辈拖垮的社团不是没有,低不下头而吃苦头的后辈也并非个例。

青木转头去看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仍然是初见时平平淡淡的神色,见她望过来,也不过是动了动眉。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将视线下移,落到他一身放在观众席中分分钟就泯然众人的便装上:“孤爪君是……”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孤爪看上去倒是对此不甚在意,他微微侧了一下头,“本来就是可能输也可能赢的对手,也不至于很吃惊。”

猜想落实,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车轮战的淘汰率一向令人扼腕,翻来覆去地感叹早就知道事实也没什么意思。青木本打算说些什么,但讲话对她来说还是相当消耗心力,尤其在一场恶战之后,于是怔忡片刻,还是低下头去。

“还有。”

最后倒是孤爪再次出了声。

他似乎一直不喜欢主动和人交流,连目光交汇都嫌麻烦,常常以鬓发作为遮挡,此刻却拨云见日,露出一双澄净的眼来。

“……敬称就不用了。我不是很喜欢那种体现上下尊卑的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没什么表情,却从那些周身的细枝末节处隐隐透出一些意有所指的气息。阴影处向来易于藏匿,无论是无从提起的情绪,还是冷暖自知的曾经。

青木安静地把视线移向一边,任空气中的寂静无声蔓延。一帘之隔的外侧五色还在叽叽喳喳地扯着栗原说些全国赛事和县内赛事的差别,其理直气壮的程度简直让人分不清谁才是学姐。

偏巧栗原还是人尽皆知的柔和脾气,面对伤员只有更进一步的耐心,以温柔的语调应和着后辈的话唠,同时见缝插针地替被晾在一旁的校医嘱咐两句。这种哄小孩一样的态度迅速被五色天线察觉,半伤残的自由人差点当场涨成圆鼓鼓的气球,一室鸡飞狗跳间小早川选择天降正义,各打五十大板后伸手接过冰袋,把栗原赶去照看理论上正在休息的主将。

栗原打帘进来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却在对上青木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迅速别开了眼睛——那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心虚。

“……”青木半是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难得幼稚的后辈,还是点了一句,“别太欺负五色了。”

栗原就克制不住地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分明从早上开始一切都还算进展顺利。无论是四局内结束的上午场还是五色终究止于静养的脚踝,似乎都顺着北川第一最希望的展开一路进行,队伍内部的气氛也日渐稳定而积极,越临近决赛就愈发一致对外,再没人去挑该谁出场的无聊琐事——这一切都分明是她曾经希望的社团活动该有的模样。

可她偏偏觉得自己融不进去。

“我,”越想越气闷,她在原地跺了跺脚,“去帮前辈倒杯水来。”

说罢转身又欲逃离,却在掀起帘子的前一刻被自家部长叫住脚步。青木风见说话向来不屑于铺垫,每每不顾衔接没有转折直达核心,叫人避无可避。

“栗原。”

她说。

“——加油。”

三个音节落地,栗色长发的女生近乎是落荒而逃。

孤爪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床帘背后,方才慢吞吞地把视线挪回床上。他固然无法从短短的几句交流中得知那些横跨了大半个学年的背景资料,但良好的观察能力总还在发挥作用,于是他少有起伏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些无语。

“你才是在欺负后辈的那个吧。”

青木笑了:“可能吧。”

她说,然后从轻笑中混进了些认真的意味。

“虽然可能这个时候应该先说失礼……”

思索了一下,还是略过这一截,她抬起眼来,坦然地对上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双眼:“但我还是觉得。”

她微微一笑。

“——我们是支不错的队伍。”

这一次,没有犹豫。

孤爪平稳的视线在这一瞬间颤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成了她见惯的那种死水无澜,他平静地转开目光,似乎对这句发言并无兴趣,而是随意地另捡了个话题:“你不休息吗?”

青木的笑脸登时变成了苦笑。

她当然需要休息。且不说下午那场虎视眈眈的比赛,仅仅是三天以来的疲惫就足以让她倒头昏睡不醒,但要兼顾的事情到底太多,夹杂在赛前的忐忑和对后辈的隐忧中还能安然睡去怕是需要树原等级的定力。

这个表情给了太过充足的信息。孤爪无言地站起身来,把坐得宛如人在赛场般端正的青木按了下去。

“——睡吧。”他说,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是笑了那么一下,“我会叫你的。”

这句话对朋友来说理所应当,对仅仅认识三天的人来说却有点超常,尤其是自家队友全体在线的情况下。青木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不会太麻烦吗?”

“嗯……”

孤爪就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起来,数十秒后才肯定地摇了摇头。

“不会。”他说,“不过,作为交换,”

那张比不少女生都清秀的脸庞这一回真真切切地露出一个笑。

“——这场赢了的话,就告诉我你染发的发色。”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啊大家,研总比女主还会无形撩((((((

——

其实我对研磨的角色分析可能是比较偏门的,很多人写研磨会从黑尾啊列夫啊入手,但是我对他的印象其实是始于他和山本的那场戏,就是包含了他朝黑尾抱怨前辈烦人,和最后被人说可以叫名字的时候很不给面子地说“非得叫你‘虎’吗?”还附带一脸嫌弃。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啊,这个人,不是那种真正回避型的阴郁角色,他有自己的喜好,而且会表现得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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