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素色村庄前是一望无际的油绿田地,将这两者分开的是中间一条羊肠小道。
而顺着这条土黄的路往尽头走去就到了那神社所在的山下,正是傍晚的时间,荷锄的村民们已然归到家中,炊烟袅袅缕缕丝丝飘向天空,又消散不见。
而那寂静的道路尽头上,两道不同颜色的身影将这片寂静悄然撕开一道小口。
从外貌到衣着都可以称得上光辉灿烂圣洁的巫女,和阴暗山脚下凶兽一般蛰伏着的诅咒师。
她苍翠的眼眸听到那人半分认真全无的话语没有一丝波动,掩在长袖下的手不自然收紧。
那是个、可以用强壮这两个听上去十分普通的字眼概括的男人。
不仅仅是身躯的强壮,就连面容也可以用这两个字形容,即便是站在那里,即便是被怪异的女式和服遮蔽着身体,仍然能从那细处窥得这人的强大。
呼吸间不自觉绷紧的颈部肌肉线条,冷峻的面容上盯住人时压迫性十足的兽瞳,站姿也是毫无破绽。
那是一种即便他有意遮掩,也会显露出的东西。
更何况眼前这人,明明说着什么“流民”,却完全没有流民应有的憔悴,眉眼间只有空无一物的、诡异的平静。
那是一种实力赋予他的,绝对强大下的自信。
她没有选择继续站在原地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下,而是在听到他毫无诚意的回答后一步步走近他,纯白飞扬的衣袍温柔地拂过他垂在一侧的手指后一触即分,浅淡的香气随着她的靠近一点点随着他的呼吸浸入五脏六腑,她像是完全无视了身侧男人那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维持着那圣洁的表情轻描淡写地从他身边走过,未沾片点风尘的鞋踩上那有着青苔的石阶。
“不跟过来吗。”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她说成了肯定句,闻言男人猩红的眼珠抬起同她对视,目光席卷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与恶意。
他迈开了脚步,仅一步便与她并肩,他促狭地将少女拉开的距离归于无,有意无意地蹭着少女软缎似的肩头,在收到对方淡淡一撇时扬起下巴。
“......”
但是千绘所注意到的并不是这种小事。
她试图从男人桀骜的脸上找到些什么,或许是某个人的模样,或许是什么名字......
“你认识、两面宿傩吗。”
男人眉头一挑:“那是什么东西。”
......
她难得带了些迷茫,“我也不知道,但是总感觉,这个名字对我十分重要......”
重要到,即便是在不安的睡梦中,也会浮现这几个字。
并且......
她细细的眉拧成一团,目光不自觉的停在对面这人的脸上。
“名字吗。”
嗤。
什么人会叫这种奇怪的名字啊。
男人与她一起一步步接近神社,从那高高的鸟居下走过、沿着石板参道从圈着注连绳的神木边走过,但不管是狛犬还是进入本殿前的那一道门,都没有对这个人有任何反应。
也就是说,不是咒灵吗。
她垂了垂眸,沉静的面容上仍然没有惊慌,只是仰面望着那祭祀的神体。
三神器......
据说神明会附在三神器上,但是她并没有看到那种存在。
“哦?三神器吗。”
男人闲适的站在门边,目光也落在她停留之处,在看到那物件后眉头皱起:“真是让人不愉快。”
“虚假的神器竟然被放在这里,你这种人也会对着这种丑陋假物俯身参拜吗。”
他说着完全大不敬的话,少女全数当做没听到,只是收回了视线干脆利落地转身。
“去哪里?”
对方完全没有被无视的自觉,可能是因为遇到了一个还算有趣的巫女所以心情算好,唇角勾起后继续跟着对方到处转,“喂,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有从村民口中听到,但他还是想让少女自己说出那姓名。
“宫城千。”
她并没有追问对方的名姓,自回来后她按部就班地做着日常的工作,似乎完全没有将身边目光灼灼的人放在眼中。
宫城千啊......
他将这名字压在舌尖下细细品读,半晌玩味一笑。
“喂、巫女大人,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八岐大蛇。
那是存在于神话中的怪物。
与缥缈的神话不同,男人口中的怪物则是人类恐惧所化成的咒灵。
“嘭——!”
他看着被那巨大蛇形的生物甩出后将手中紧握的太刀直直插入地面长袖一挥遮住面容好使得自己不被那夹杂着碎石块的戾风吹伤的少女,漫不经心又恶趣味地咧嘴笑着。
“加油啊巫女大人。”
毫无诚意的激励。
快点给我展现出来值得我忍耐这么久的价值吧。
不然,就直接将你撕碎好了。
她握着刀的手臂发力,支撑起身体,如玉的面容正对着那再度袭来的咒灵。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没有询问他为何不肯帮忙,也懒得对他是如何准确的摸到八岐大蛇栖息的住所有所怀疑。
她明亮的眼眸里只有那染着血的怪物。
裸露在外的脖颈上不可避免地有着一道细痕,是刚刚在躲避那道袭击时划伤的。
她死死的、死死的盯住对方。
然后轻轻呼了口气。
明明大敌当前,那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髭切却在她手下消失,在这个时候,她忽的将视线转向一旁的人。
但是那视线只是一瞬,不等男人参到其中的含义,她就又将目光全数给了那近在咫尺的咒灵。
她一双手臂高高举起,那宽松的巫女服衣袖便滑落下来露出那洁白无瑕的小臂,她左手臂内旋,手心朝后拇指内扣,右臂配合着曲起落于其后。
他睁大了眼,看到她周身流转起风暴似的咒力,和她本人的恬淡不同,那咒力肆虐纷飞,野兽一般嘶吼着想要将接触到的一切都土崩瓦解,却在她的控制下汇集到双手间。
少女一头束起的长发早就在这风中分散,金色花瓣般张开,她樱色柔软的唇上下接触分开,汇集压缩的咒力在那一刻爆发。
他感到了战栗的快感。
只因她夺目的光芒。
[天丛云剑]
骤然爆发出的凌冽光芒如同天上的神灵退散妖魔一般耀眼,咒灵巨大的眼睛不可避免地被刺伤,它扭曲地哀嚎着,巨大的身体翻滚着破坏着,一瞬间天塌地陷。
但巫女的表情却还是那么的圣洁,或者说,她现在才展露出那属于天的一面。
苍翠眼眸里是动人心魄的灿烂金色,她高高举起那神灵的剑,如同祈福舞蹈般转动着身体,红色和白色的衣裙随着那舞动蝴蝶纷飞,金色散开的发蜿蜒成流动的江河,气势汹汹地朝着那名为八岐的邪物席卷而来。
他骤然眯起了双眼。
有趣。
有趣啊。
仅仅只是这么看着那人战斗的背影,好像自己也沸腾起来了。
她猎猎被风吹地鼓起的衣袖下是那没有任何缀饰的手腕和脚踝,明明看上去是更适合被关起来压在身下锁上锁链细细亵玩的白皙娇嫩,但此刻却爆发出了那远超外表柔弱的凛冽杀意。
他猩红的瞳孔因着兴奋紧缩到了极致,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少女的一举一动,像是要将她吞没那般目呲欲裂。
艷红的舌尖蛇信似的吐出,在那干涸的唇上细细舔舐,牙齿狠狠咬下。
滚烫血液的铁锈味涌入口腔里,那微不足道的刺痛仅仅是让他更加兴奋了。
快点,快点
还能再成长一些吧。
一击。
咒灵的身体从中撕裂,滚滚黑气般的物质翻涌着,妄图重新修复这具身体。
二击。
它轰然倒地,嗓音嘶哑如破锣。
三击。
翻腾的黑气浮空,消失。
她浮于空中,手中光芒大盛的丛云剑上未曾沾染一丝秽物。
巫女轻飘飘地降落,如同真正的神灵那般,再次将斩妖避邪的剑锋指向了她的敌人。
“两面宿傩。”
她的声音并没有表情那般冰冷。
绵甜的就像是他讨厌的黏黏糊糊的甜品。
但是却并不会对她的声音产生那种负面情绪。
只让人觉得,除了她以外,一切都索然无味。
天之巫女还是降临到了人间,他对她伸出手,对方微微怔愣后,柔荑落于对方的掌中。
就像是他接住了一片花瓣。
手与手的色差对比突兀又和谐,他稍稍用力,那滑腻凝脂的触感便完全浸透接触的每一处。
他深色的瞳孔急促缩小又快速恢复,一瞬间粗重的呼吸变得平稳。
于是也没有指正她口中的‘两面宿傩’
他抬起头,面前少女已经收了剑,如画的眉眼间是还未消散的凌冽。
“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巫女大人前往平安京受命只为讨伐一人,那是这世间最邪恶的诅咒师。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欺近她,仔细观察着少女面部的变化。
如果她惊慌失措就把她关起来,如果她对他攻击那就打晕她把她关起来。
不想她只是淡定的说了句:“我早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话里天丛云剑是从八岐大蛇体内拿出来的,嘶~
用来斩杀这个简直再合适不过。
对了,之前和朋友说了一下我的思路。
然后不出意料地被对方吐槽哈哈哈哈
我:爷要让女主搞他。
朋友:宿傩会对某个人感兴趣吗,他应该是那种不近女色,特别拽,又特别强,只想找个对手的人。
我:她是惠的妈。
朋友:草,合理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好大声哈哈哈哈哈哈(惠:打喷嚏)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