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曾经有一段时间在大都会的城市上学，当时同学们知道她来自于那个城市的时候，都纷纷咂舌。甚至有几个人看着克洛伊的脾气还算不错，所以过来大着胆子询问她——

哥谭的人，是不是都不畏惧死亡。

在他们的眼里，有勇气居住在那样一个混乱不堪城市里面的人，他们大概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命时时刻刻都受到威胁，而他们的城市里面甚至没有一个像是超人那般无所不能，轻轻一挥手就能颠覆城市的超级英雄。大都会的人们在电视上面只能看到哥谭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暴力事件，还有偶尔会逃窜避难而来的哥谭人背后的四起硝烟。

并不是这样的。

克洛伊在心里那么回答，哥谭的人从来不曾习惯于即将降临到头顶的死亡。

相反，他们一直恐惧着。

恐惧着小丑可能会突然出现让自己和身边亲近的人自相残杀而仅仅是因为他觉得有趣，恐惧着突然有一天因为稻草人的毒气而自己的整个眼前世界陷入了混乱，他们甚至在穿过一条渺无人烟的小巷的时候，都要时时刻刻恐惧着四处潜伏的阴影，提防着可能出现的流窜罪犯。

这就是哥谭。

他们一直恐惧着，直到恐惧变成了他们的一部分，变成了这个城市的一部分，他们融合在了一起，才成为了所谓的完整的哥谭。*

就好想当她面对这条恐怖的怪兽的时候，克洛伊也一样的害怕惊恐，但是她的一生经历太过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刻。当恐惧变成了习惯，反而会变得麻木不仁，她如同走设定好的流程一般，开始在心里安排自己的后事。

伊皮西梅先生的话，梅根肯定会好好照顾它的；她的母亲的话，还有自己的小家庭可以分散她的精力。她几乎每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都要这么安排一次。

然后呢，她还有什么在意的呢？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乘坐的那辆公交车，她想起来莫迪家的那份烤三文鱼，偶尔还会来她家找伊皮西梅先生的那只大都会的小猫，GCPD等候室里那张冷板凳，还有在猎户星座端沿燃烧起来的大火。

克洛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将滚落的眼泪擦掉，直接面对着对面的棘龙，对方拒绝跟她进行交谈，但是克洛伊能够直接听到它脑子里面传达的杀意。

甚至连恶意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单纯的弱肉强食。

棘龙很满意于这个之前胆敢对它下命令的猎物现在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被自己拆吃入腹，它张开了自己的巨口，朝着那边甩动着脖子一口咬下。

食肉动物口中从来不会消散的腥气几乎可以让人想要一瞬间停掉自己的呼吸，克洛伊闭上眼睛。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倒是那只棘龙脑中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怒气滔天，克洛伊悄悄的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一抹鲜红占据了她的视线，但是那并不是鲜血的浓稠惨烈的红色。那是一种充满了朝气和生机的红色，轻而易举的就会让人联想到暖意横生的朝阳，明快浓烈的火焰，只要它存在，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映衬成了黑白，只有那一抹飘荡的红色才能占据所有的注目。

“超，超人？”

突然出现的，本来应该守护着大都会的超级英雄在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之后，回过头冲着她笑了笑。他用双手分别抓住那头棘龙的上颚和下颚，霸主恐龙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不自量力想要挑战主人权威的塑料玩具，轻而易举就被牢牢抓住了命脉。

“你应该选个和你旗鼓相当的对手。”超人在给了身后保护的市民一个安心的微笑之后，扭过头冷眼看向那头棘龙。

在克洛伊看来，超人只是抬起手，似乎毫不费力的就将那头以吨计重给丢了出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棘龙就像是一头被十级龙卷风不幸卷入的小蜥蜴，被扔到了天空上面。超人两只手相互拍了拍，看上去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用平底锅煎了一个荷包蛋那样的简单。

他回过头看向克洛伊，脸上的笑容实在让人很难想象这个人用一根手指头就能将这个地球上的大部分人类碾碎，“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克洛伊摇了摇头，超人看上去对于这个结果很欣慰，他冲着克洛伊伸出手，“那就好。走吧，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被超人带着飞和被罗宾带着飞绝对是两种不同的体验，超人可能是为了顾及对方的感受，所以飞行的速度绝对没有她平时在电视上面看到的那么快，而且飞起来的时候又快又稳，感觉很像是在乘坐一架私人飞机，如果忽略迎面刮过来的冷风和眼前掠过的景色的话，让人很难察觉出来自己其实在飞行。

当恐龙出现在哥谭市的时候，蝙蝠侠就在第一时间让阿尔弗雷德联络了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虽然大部分的成员表示有自己的工作无法过来，但是超人和绿灯侠为首的几位正义联盟成员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来到了哥谭市。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拉起防线，将市民们尽量转移到安全区域之内。

克洛伊刚落地的时候晃了两下，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她回过头想要跟超人道声谢，但是罗宾已经走了过来。他的速度很快，几乎快要按耐不住的跑起来，披风在他的身后飞扬起来，滚出层层的波浪，“克洛伊！”

“哦，嘿，罗——”克洛伊想要打个招呼，没想到罗宾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好吧——

她可以理解这个，也许罗宾以为她死了。她有点僵硬的伸出手在罗宾的后背上拍了拍，老实说，她不知道罗宾为什么要这么激动——他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也许罗宾只是单纯觉得想要救下来所有的人。但是这个实在是太尴尬了，她看到超人和站在不远处的绿灯侠都在朝这边看——为什么绿灯侠总是出现在这个城市里面？

在看到罗宾暂时还没有松开的意思的时候，克洛伊缩回了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僵硬，“你能先放开我吗，罗宾？”

他不想放开，他以为克洛伊会死在那里，而原因是他不得不离她而去，只是为了救下更多的人。他站在楼顶的时候劝说过自己，作为罗宾他必须要学会接受这种事情，他不能总是为了一己之私就抛下所有去救自己的女朋友。

但是当克洛伊又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克洛伊抱怨的给他忘记浇水快要而土壤干裂的绿植浇水；再也没办法在克洛伊背对他梳头发的时候扯过一缕她的长发，看她气鼓鼓的转过头来扑在他怀里面；或者两个人一起靠在沙发里面静静地呆在一起处理彼此的事情，任凭时间安静的过去；再也不可能在某个忙里偷闲的周六清晨看见克洛伊穿着他的衬衣忙碌在厨房，给公寓里面添上几分温馨的味道。

他不想松开，他想要低下头亲吻对方，让对方像往常一样笑着回应自己，然后才能确定，没错，克洛伊安全无恙。

但是最后，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让他们保持在一个刚好的距离，现在他又是冷静自制的罗宾，“我以为你……”

克洛伊摇了摇头，觉得罗宾稍微有点奇怪。所以她将话题引到了给超人道谢这方面上，然后迅速的在超人的指导下和避难人群的大部队汇合去了。

哇哦。绿灯侠偷眼看向蝙蝠侠的罗宾，自从他们认识这个小子以来，他们联盟一直觉得这位才是最接近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的罗宾，甚至有人在联盟开了赌局猜测这次的罗宾是不是终于是大蝙蝠的亲生儿子——这个无聊的赌局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虽然参加人有绿灯侠和绿箭侠两个人，但是所有的本金到底还是出自绿箭侠的身上。他可是没想到蝙蝠家的小子居然还有这一面。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成年人，绿灯侠看得出来刚才蝙蝠家的这个小子想要干点啥，所以走上前去拍了拍罗宾的肩膀，“想开点，没准人家只是不哈超级英雄而已。”

毕竟那是能把伟大的绿灯侠和谜语人认错的姑娘，没错，别想让他忘记这件事情。

罗宾看了一眼绿灯侠和担忧的超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没关系，这是他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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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躲避的期间，克洛伊联络了梅根，才知道梅根他们家里的位置和自己家里的位置都没有被这次祸事所波及，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她想要给提姆打电话，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觉得打电话的声音不太安全，所以改成了发短信。

提姆也及时回复了她，这两个好消息让克洛伊彻底的放下心来。至于接下来怎么解决这个烂摊子，就交给正义联盟了。

而正义联盟也没有辜负人们众望所托，在三个小时之后，哥谭市又重新恢复了她平日暂时的平静。受伤的市民被匆匆赶来的其他正义联盟成员们运往哥谭综合医院，其他的人群则自己回家散去。

克洛伊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伊皮西梅先生坐在他们家小巷的入口等待着她，克洛伊冲过去一把将伊皮西梅先生摁进怀里。伊皮西梅先生别别扭扭的在她的身上蹭了两下，仅仅是施舍性的两下而已，伊皮西梅先生在心里面如此强调道，也不管克洛伊会不会听到。

克洛伊道：“伊皮西梅先生你没事情真是太好了。”

伊皮西梅先生也道，“你说的没错，重要的是你和我都平安无事。”

克洛伊察觉出来这句话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伊皮西梅先生？”

伊皮西梅先生：“……”

当克洛伊站到自家公寓楼下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伊皮西梅先生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抬起头看着自家所在的楼层正正好好像是被挖下去了一下块奶油的蛋糕，她整个公寓大概有五分之二都已经完全毁掉，“等一下，梅根跟我说咱们这里不是危险区啊？”

“的确不是。”伊皮西梅先生伸出两只小爪子在半空之中比比划划，“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突然天那边飞出了一个巨大的恐龙，背后的长棘有那么长。然后飞过来的时候它的尾巴正好扫过你家的楼，就成这样了。”

克洛伊：“……”

这头恐龙听起来十分的似曾相识。

至于提姆·德雷克那边，事情已经被归类到了正义联盟的名下，那么他也就没有什么好做的。在经过了这样的白天之后，大概就连哥谭的反派都会良心发现不会再这样的夜晚搞事情，主要是因为留在哥谭的正义联盟成员们暂时还不会离开。

他不想要待在蝙蝠洞内，正义联盟成员们讨论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将他看做蝙蝠侠的跟班，虽然他的确是，但是那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楼，诺大的公寓突然看起来冷冷清清。他看向那只多啦A梦的时钟，钟的指针刚好在多啦A梦那张圆脸的正下方，看上去就好像是多了一条山羊胡须，克洛伊甚至能够因为这件小事情而笑起来。

想到这里，提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想要去克洛伊的公寓找她。

结果他一拉开门却看到克洛伊正抱着她的猫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抬起来想要按动门铃。

克洛伊已经想好了自己跟提姆解释一下自己公寓的事情，然后想要询问一下提姆自己能不能带着伊皮西梅先生在这里蹭住一天之类的。但是在看到对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的话突然全部都梗在了喉咙里，她张开手，伊皮西梅先生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翻了个白眼提前跳了下去，免得挤死在这两个没有理智的发情期爱情鸟的怀里面。

她紧紧地拥抱住提姆·德雷克，感觉对方也正在用相同的力度将她搂在怀里。

所有的恐惧和不舍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她在对方吻下来的时候热切的回应，她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情。

他们都又幸存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句出自《蝙蝠侠V3》，具体哪一卷忘了，并非原本句子，但是差不多的意思。

以后再次出现这种原句总结引用大概率不再标注，除非我能想起来是哪本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