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Part 1

秋仍然记得七年之前她穿着黑色校袍在分院帽前等待的情景。天花板被施了魔法,如同浩渺的星空,数以千记的蜡烛漂浮在半空中,汇聚成一片灿烂的光海。而秋就站在一排新生中,听帽子唱起古老的分院歌谣。

分院帽是一切故事的起点,每一个稚嫩的孩子戴上它,听它念出一个学院的名字,从此便决定了一生的轨迹。

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诺恩斯。

“秋·张。”麦格教授严厉的声音念到秋的名字,秋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将那顶破旧的帽子戴好。礼堂并不安静,四个学院桌旁充满了欢声笑语,秋默不作声地交握双手,紧张地等待最后的判决。

“哦,难得一见的黄皮肤,伦敦唐人街的女巫……”分院帽小声嘟囔着:“不为人知的睿智与坚持,很好,那么——”

“拉文克劳!”分院帽高声宣布。秋摘下帽子,微笑着向蓝色旗帜下欢呼鼓掌的人们走去,一个有着泛红的金色鬈发的女孩给她让出了座位,秋微垂下头,长长的黑发流泻而下,挡住了来自外界的探询目光。

海格站在大门边向秋咧嘴微笑。

格兰芬多的勇敢熔铸心底,没有什么能摧毁他们战士的胆魄;斯莱特林的信念至死不灭,在追逐利益的浪潮中古老的家族姓氏代表了纯血统巫师忠贞的坚守;赫奇帕奇的宽容永随灵魂,他们脚踏实地,拥有最为真挚的善良与平和的心。

拉文克劳们敏锐而好学,才华横溢,智慧公正,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凭借自己的头脑获得幸福。事实上,有时他们的远见卓识就是一面厄里斯魔镜,能清楚地告诉他们自己什么才是最值得追求的,而有时过度的洞彻和智者的缄默只能让一个拉文克劳成为孤独的疯子或悲观主义者。

多年以前,分院帽宣布哈利·波特属于格兰芬多。

多年以前,分院帽宣布塞德里克·迪戈里属于赫奇帕奇。

多年以前,分院帽宣布汤姆·里德尔属于斯莱特林。

而在真正的智者看来,那都无关紧要,重要的不是出身和学院,而是你最终想成为什么。

一九九七年的伦敦麻瓜车站繁华而喧嚣,尽管已经颇具规模,比起九又四分之三车站来却总显得生硬而无趣。秋已经不习惯在这样的场所看不到尖顶帽和猫头鹰了。

她正不动声色地用漂浮咒帮一对华裔夫妇搬行李,耳边人声不绝,到处都是行李箱轮子划过地面的辘辘声和送别的人们,秋身旁的一个女人俯身亲吻孩子的脸颊,保证一周写一封信,角落处站着一对流泪亲吻的情侣,不一会儿一个褐发蓬乱的男子拎着两大箱行李挤上了火车,他娇小的情人跟着他在车窗外走着,喊他的名字。

“秋,秋!”秋的父母已经落座,在车窗边向她招手。秋走过去,微笑着与他们告别。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火车开动时,秋的母亲还在担忧地回望着她。秋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高高举起手臂,在即将染上暮色的秋风中挥舞。

晚风从戈德里克山谷的另一边掠过,在这个古老的村庄,麻瓜们仍然安详居住,在这个即将消逝的黄昏中,两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小姑娘还在宁静的河畔互相追逐嬉戏。秋从车站回来,独自站在山顶俯瞰山谷的全貌。作为巫师,她能清晰地看见伫立在一片废墟前的高大雕像,还有教堂后苍凉的墓地,密密麻麻的巫师墓碑几乎就是一部家族变迁史,这是许多中世纪巫师家族的故里,而如今却已人丁凋零,有些家族搬离了这里,有些则彻底灭绝。

几天前,巴希达·巴沙特的名字出现在这庞大的墓碑丛林中的一个角落。

秋最后望了一眼属于巴沙特的那栋破败楼房,原地转身,几个推门外出的麻瓜盯住山顶怔了片刻,摇摇头认定那只是几片枯叶在山顶打转。

她匆匆地穿过一条叫做“纳西莎”的小巷,越过赤胆忠心咒的保护范围后,心中的不安才平静下来。没办法,在这个动乱的年代,麻瓜巫师太容易丧命,尤其是一个逃跑中的傲罗。

这里不允许幻影移形,她只能显形到巷口再走进来,如果这里潜伏着某个黑巫师,一道阿瓦达就会让邓布利多所做的一切变成笑话。不过食死徒对这个地方似乎怀有某种禁忌心理,直到九月,她也没有发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

秋暂且理解为这是对一个古老家族的敬意,但在这样的年代,人们早已迷失在对往昔荣光的狂热寻回中,又有谁会因为一个美丽女巫的名字而就此止步呢?

深蓝色的披肩在风中飘荡,冷意钻进秋的衣领和袖口,她懒得拿出魔杖为自己施保暖咒了,九号斑驳古老的台阶和布满青苔的灰墙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很多年以前它就在这儿,属于安多米达·布莱克,邓布利多死后,唐克斯夫人将房子的所有权交给了秋。这个普通的中国名字并没有如哈利·波特那般被张贴在大街小巷的通缉榜上,偶尔有几个拥护伏地魔的魔法部职员从附近路过,也绝不会想到在这个破败荒凉的巷子里居住着一个正在寻找魂器的人。

秋走到那扇陈旧的木门前,抽出魔杖念了句“阿拉霍洞开”。木门应声而启,秋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去,脱下斗篷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电话铃永无休止地响着,秋快速走到茶几边拿起了话筒:“爸爸?”

“我们已经到机场了,秋——我不放心你,你现在好吗?”

“是的,是的,我现在很好,爸爸。”

秋的身影孑然而立,宛如一尊沉静石雕:“不用担心,我说过我在圣芒戈实习,很快就会拿到考核证书了——何况辛尼斯塔教授也说过想让我回去当助教。”

她沉默了一会,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我不想回中国读大学,爸爸。如果你愿意,也许两年以后吧。”

那是她能给自己的最多的时间了。

“再见,爸爸。替我问候妈妈。”

秋轻轻挂上电话,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巴希达·巴沙特死了。

最后一个也许可以提供少许真相的女巫逝世了,而不知何人还违反了食死徒组织一贯不留痕迹的作风,在教堂后给她留下了一块墓碑。秋从未觉得摆放在眼前的未来是如此渺茫,邓布利多并没有给她留下更多的线索,即便有,也是给哈利的。她在这些吉光片羽之中摸索,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两根长线所引导着的木偶,那两根决定着她命运方向的人,一个是邓布利多,一个是伏地魔。

秋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浅色地毯上的精致花纹,她想起这个时候哈利可能正与罗恩和赫敏一起享受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温暖炉火,感到格外孤独。

她站起来,走到厨房中撕掉又一个布丁的包装纸。

圣芒戈只是一个谎言。

秋想起书桌上堆着的一大摞地图和预言家日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将厨房收拾干净,回到了卧室。

墙上没有任何污迹或是旧海报的胶印,只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秋曾试图把那副带有强烈孤独感的画弄下去,但有人给它施了个永久粘贴咒,她只能任这片苏格兰荒原上的石楠继续盛开在卧室里。

这段时间她过得像个女隐士,又像是一个危险的**分子,书桌上整齐摆放着关于魂器的书籍,地下室里还有危险的魔药不断冒出气泡。也许邓布利多早已计划好他的死亡,但这对秋来讲仍然太过仓促,她有太多的谜团等待答案,比如魂器是什么。

“有些事情只有某些特定的人能够做到,它们就像魔杖一样,在尘埃中潜藏经年,等待在命中注定的机缘下出现的人,那时一切将得到解脱和真相。”

白胡子的校长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这一次他是否去请特里劳妮教授预言过,秋不得而知,因为一个月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这间办公室。

休息片刻后她走到地下室去察看复方汤剂,坩埚里的液体呈现出令人愉快的灰色,秋松了一口气,庆幸这一个月的努力和那些偷来的药品没有白费,她小心翼翼地拿过一个小瓶,将药剂倒了进去,又将剩下的一锅药剂尽数注入一个更大的圆底空瓶。

如果蕾妮在旁边,大约会嘲讽地告诉她一次性熬太多药剂容易过期,但谁知道她会不会需要一直保持别人的样子?秋将盛满了药剂的瓶子放在一旁,取出两根泛红的金色鬈发放了进去,药剂令人惊讶地变成了清亮的蓝色。

早在上一次被玛丽埃塔堵在霍格莫德时秋就想这么做了。她本以为言辞犀利思维敏捷的昔日好友会选择去做一个记者,结果毕业不到一个月玛丽埃塔就凭借她母亲的关系进了魔法部。上星期她带着四个非傲罗的魔法部职员走进秋所在的猪头酒吧,希望她能告知哈利·波特的下落,秋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留下一句“不知道”和几个昏昏倒地幻影移形了,回到纳西莎巷的时候她手里攥着玛丽埃塔的几根头发和阿不福思拿到的泥巴种黑名单。

她在上面看到了佩内洛·克里瓦特的名字,这促使她制定了住进纳西莎巷以来的第一个行动计划:营救级长。

秋带着复方汤剂离开了地下室,把它装进一个施了缩小咒的背包。

暮色四合,秋望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和夕阳中落满金红余晖的鳞状屋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在她心头飘落,如同树枝上的初雪。

那个瞬间她的嘴唇仿佛突然贴在了一块冰冷至极的金属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上面典雅的花纹,每一处都因苛求而臻于完美,散发着圣洁的银辉与智慧的光荣。

它冷冷地注视着她,直到秋的心猛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只是还未等她伸出手便消失了。

秋怅然地收回视线,坐回书桌旁复习她的行动流程。

她的第七年惨淡凄凉,没有毕业欢庆,只有邓布利多空前肃穆满溢悲伤的葬礼。这一届的学生们一离开学校便跌入了战争的漩涡,无数梦想被搁置,在燃烧的战火中变得遥遥无期,甚至连最温厚的秋·张也必须拿起魔杖苦练黑魔法防御术。

在五年级之前,她的黑魔法防御术仅仅能达到及格水平,直到塞德死后才开始突飞猛进。

秋又一次看着她将镜中的自己击得粉碎,地板上传来微弱的“啪嗒”一声,她静静地用魔杖指着镜子,念道:“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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