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北朝山庄(上)

马蹄渐慢,两匹马于山间小路并行。

立秋之后,微风铺洒于脸庞,煞是凉爽,离朝不由得眯了眯眼,一副享受的模样。风拂过,她转头看向另一匹马上的君姑娘,君姑娘依旧那般出尘清丽,好似未曾露宿多日一般,与惨遭风沙拍打而脏兮兮的自己截然不同。

说来即使是盛夏,君姑娘的寒症也无有缓解,抱着她的时候仍是寒凉覆肤,只有在亲近时那寒凉才会消却一些,让人难免担心。

“在担心何事?”

见君姑娘瞧过来,离朝不自觉带上笑容,面上的担忧倒并未刻意消去。

“我在担心你的寒症,没办法治好吗?”

闻言,挽君衣弯眉浅笑,答:“寒症在归族后即可缓解。于离开雪山前,我有问过漻姑娘此事,漻姑娘说归族仪式需准备些许时日,且仪式需得在年初进行,是以我与她约定今年年底重回雪山,于明年年初回归雪族。”

“这样就好。”离朝放下些心,笑道,“那咱们先去山雨,然后就去雪山。等过完年后,咱们再去寻无名兄。”

“嗯。”

轻应落,二人于不知不觉间行至北朝山庄。

翼角红柱,古朴庄重,北朝山庄似为人好生爱护,并无半分破败之感。若无有门口这雨水都冲刷不净的血迹,怕是不知北朝者皆会以为其间还有人居住。

离朝怔怔地伫立在山庄门前,仰头望着那书有“北朝山庄”四字的牌匾,心中五味杂陈。

兀的有一份寒凉钻入手心,她不自觉合拢手指,紧握寒凉,目光亦渐渐自牌匾上挪开,落在身旁君姑娘的身上,君姑娘亦在看着自己。

“我无事。”

确实无事,自己无有四岁前的记忆,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口井,以及娘亲的那句话,其他的关于北朝山庄的一切都不记得。只是瞧见山庄时难免有些胸闷,有些唏嘘孤寂,但有君姑娘在身旁,自己便是无事。

“莫勉强,我是你的妻,愿与你同甘共苦,我想你来依靠我。”挽君衣凝望着眼前人的双眸,语气何其认真,又是怎样的温柔。

话音落,离朝眨眨眼,眉毛轻撇,逐渐染上些许悲色,她开口,音软。

“君姑娘,我想要抱抱。”

“好。”挽君衣嫣然一笑,松开她的手,上前一步将她抱于怀中,温柔轻抚她的发,同时于她耳畔轻唱雪山的歌。

清灵悠远,情意绵绵,渐渐安抚离朝的心神,拂去悲色。

直至细微的脚步声透过闭合的铁门传至耳畔,歌声才息止,二人才分开,并一齐向山庄大门望去。

“吱呀——”门打开,几个布衣百姓手提木桶与酒坛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几人微怔,走在最前面的开口问:“二位姑娘是?”

她们对视一眼,离朝答:“我与妻来此祭拜北朝侠士,不知几位是?”

“哦哦,原来如此,我等是与此地相邻的临山城中的人,以前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常受北朝大侠的照顾。很惭愧,那时发生那事,我们害怕得缩在家中没去救,如果我们去了,北朝也许就不会如此……唉,起码我们要保护好这里。”

他们皆是低下头,一副伤感自责的模样。

见状,离朝出言宽慰:“没关系的,我想北朝侠士不会怪罪大家,他们也一定不希望百姓涉险,不希望你们为了救他们而丢掉性命。”

此言出,那几人相视苦笑,对她们说:“多谢姑娘宽慰。如若姑娘方便就到我等家中坐坐罢,我们也想与二位姑娘多聊聊北朝大侠的事。”

“唔……”离朝有些犹豫,眼睛不由自主瞄向君姑娘,见她虽神色如常,但眸中却有儆戒之意。

还是拒绝吧。

念起,离朝刚欲出言,就听他们中的一人说:“对了,北朝大侠曾拜托我们临山城保管一物,乃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与离朝’,可是要交与二位姑娘的?”

这……离朝皱眉,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

“我等认识离朝,若不介意,我等可帮忙转交。”这时挽君衣出言一语,语气淡淡,让人难辨其真意。

听此话,那几人小声商讨一番,未几由为首之人回道:“那就有劳二位姑娘了,到临山城报上我‘朱二壮’的名字即可入城,我就在家中等候二位姑娘。”

“好。”

少时那几人离开,挽君衣与离朝牵着各自的马儿踏入北朝山庄。

铺一进去,目光即为五个墓碑吸引。

离朝当即松开缰绳,走向那五个墓碑。

马儿很是乖巧,就在原地等候,挽君衣抚了抚它们的鬃毛,而后迈开步子。刚迈出一步,就见离朝“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心跟着一颤。

她自是难过的,即使记忆有缺……微叹,挽君衣行至她身旁跪坐,不由得也想起自己的两位娘亲与父亲……

据师傅说在山雨的父亲之墓乃是空墓,是为了骗一个人而挖的空墓,父亲真正的墓在北朝,也是得知此事,她才会对自己的身世生疑。

目光一一扫过墓碑,见这五个墓碑自左到右分别书有:北朝第八代家主北天阳之墓,北天阳之妻吕娆之墓,封之洋之妻北天月之墓,北朝少将北天星之墓,北天星之妻姝妍之墓。

其中北天月之墓旁有一空位,兴许是为其夫君封之洋所留。另,姝妍应是颜宫主之母,不知为何其墓上名被抹去了姓氏。

且有些奇怪,此间竟未见父亲之墓,也未见离朝娘亲之墓。

疑惑间,身旁的人向这五个墓碑叩拜磕头。挽君衣见此一时有些无措,怔了两息后她双手合十,阖目默念往生经。

不一会儿,肩膀稍沉,挽君衣念经未止,不过伸手抚了抚自家妻子的面颊,触到湿润,遂轻柔地为她拭去,接着轻抚她的发,作无声的安慰。

一直到将经文念完,挽君衣才睁开眼瞧向不出所料哭成花猫的傻瓜,实是心疼得很。她自衣襟中取出帕子,细心为自家惹人怜爱的妻擦拭面上的泪,又抚平她隆起的眉心。而后解下彼此的剑放到一旁,将她抱在怀中,轻吻她的额头,希望能以此让她好受些。

“君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的声音如一缕轻烟飘出,携几分沙哑,让挽君衣的心又是一颤。

“嗯?”她抚着怀中人的背,柔声回应。

“我想去找找娘亲。”

“好,咱们去找娘亲。”挽君衣哄着,随她一起缓缓起身,剑就暂且留于此处与马儿作伴。

她揽着现下很脆弱的离朝,在北朝山庄内慢慢地走,沿途看到冷清、瞧见空旷,心下不由得生出悲凉,亦觉鼻子酸涩。

这时,有所察觉的离朝止步,面对她,牵起她的双手,撇着眉道:“君姑娘,我会努力笑,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声音还很哑,鼻音亦甚重。

无奈一笑,挽君衣倾身亲了下她的唇,细语:“傻瓜,你想笑便笑、想哭便哭,不必努力。我……只是为此景触动,有些许伤感罢了,不必担心。”

“真的?”

只见离朝眨巴着眼睛,双目红彤彤的,一副受了伤脆弱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何时骗过你?”

回应的同时,挽君衣将右手抽出,轻轻帮这傻瓜揉了揉眼睛。瞧着她微眯着眼,似是觉着舒服的模样,不禁轻轻一笑,此时倒是对这寒症有几分谢意。

“可好些?”她轻声问。

“嗯,不那么酸疼了。”离朝答着,在君姑娘的手离开自己的眼睛时,复又将那寒凉的手抓住,牢牢握着,粘人得很。

对此,挽君衣摇头失笑,自然愿宠着这“小孩儿”,只是……

“还有地方未去,先寻到墓碑,之后你想如何都好。”

“那个也可以吗?”离朝问,所指乃是那特别特别让人沉溺的亲吻,君姑娘鲜少允许她那般亲。

“那个”一出,挽君衣面染绯红,提起这二字就想起某本让人害羞的书来……她一直都保存得很好,未让离朝瞧见,且觉着成亲前,还是不让她知晓某些羞事为好。

“君姑娘?”见自己的妻久久未回应,离朝有点纳闷。

为这声唤回神,挽君衣微微颔首,应了声“嗯”。她自是也愿意如此,只是“那个”太过于让人沉溺,因此才加以克制。

得了同意,离朝的面上终于又浮现出笑容,虽然还夹杂着些许悲伤。

见状,挽君衣眉目柔和,真是既觉无奈又心生怜爱。

“好了,继续走罢。”

轻语出,二人再度迈步前行。

不知是否为上天故意安排,她们很快就寻到了墓碑。

那是两块墓碑,依偎在一颗桃树下,面朝小桥流水。

来到这两块墓碑前,果然见上面刻着:北朝之子北晴杉之墓,北晴杉之妻北无忧之墓。

碑字入目,挽君衣即刻看向离朝,却见她这一次很平静,许是方才已经倾泻过悲伤的缘故。

而离朝凝视着那两块墓碑,微干的嘴唇轻启。

“爹,娘,朝儿带着妻子来看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 (-^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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